第209章 水涨
施的哪门子鬼法!
斐守岁凝眉,血的香味从四面八方包裹,在坠落天际的晚霞之下,将他侵占。
便眼睁睁地看着血珠从手腕滑落,一滴两滴,于黄土地上开出鲜花。
陆观道咬唇,显然很痛。
身躯或许不知陆观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斐守岁已然猜到,必定是取血救人这种蠢笨的退路。
但是……
还能怎么办。
斐守岁设想不到另外的出路,就连陆观道他自己,都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与天与地而言,不过是在飓风下互相依靠的草芥。
异香扑鼻。
血淋淋了大地。
陆观道唇瓣发白,还朝着斐守岁傻笑,笑一句:“大人别怕,我来了。”
“……我没怕。”
“不,”
陆观道反握匕首,在手腕上方又是一划,“我曾不止一次听到大人的梦话。在睡梦里,大人总说自己孤零零的,好不寂寞,说山丘上只有自己一人,而山下空无荒草,也无牛羊。”
“胡言乱语。”
“我没有!”
陆观道仰头,他将手腕举起,“若非属实,月伯伯不会同意我自……”
“你也知晓这是自残?”
“我知道……”
陆观道有些心虚。
身躯叹出一气:“就没别的法子了?”
陆观道摇头:“没了,除非……”
两人对视。
是浓绿荒原与大雾的第一次相遇,不必开口,斐守岁就明白陆观道含在嘴里的话。
除非老天爷网开一面。
“哼,”身躯闷道,“若仙神不知,你岂能在此‘貍猫换太子’?”
“大人所说我知晓,所以我才要趁着他们没有后悔的时候,来找大人。”
玉镯在夕阳下很亮。
一闪又一闪。
身躯歪斜身子,也不再生气陆观道失了礼数的吻:“那你不会后悔吗?”
“我?”
陆观道掐诀的手落在胸前,他垂眸,“大人不弃我,我便永远当大人绳下的狗。”
“……”
斐守岁看到陆观道迎面的笑,总有酸涩漫布在他的心与鼻尖。
犯规了。
为何偏偏要在诉说心肠之后,再让他看到那个落寞的,自己未给予回应的人。
这算惩罚?
斐守岁因为身躯疲乏,思索也迟钝。
只见那红绳另一端的人,毫不犹豫,坚定地走向他。甚至连回首都没有,哪怕看一眼作假的金乌。
陆观道开始掐诀念咒,起初并无动静,但当他走得快了,斐守岁心识的天便暗淡下来。
一点点,有黑云聚集在古槐之上。
斐守岁擡眸见云:“我的心识不受我控制了?”
浅红色的术,从陆观道手中窜出。
那是月上君的手笔。
陆观道回道:“大人,请原谅我。”
“原谅什么呢?”斐守岁自嘲,“你说得对,我确实孤单。自生时起我就独身一人,不管春夏秋冬,还是一成不变的黄土,凝望着它们的只有我这一棵槐树。又有谁耐得住寂寞,能忍受无边的荒原。”
“所以大人。”
陆观道一步停在不远处。
术法也刹停。
斐守岁不明所以:“你说啊,反正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且大胆说吧。”
看到陆观道沉重的脸。
身躯看不透陆观道眼里荒原的尽头,到底是小桥流水,还是空巷陋室。
“为何不说了?”
陆观道:“我……”
身躯移了下手,他抱住双臂:“镇妖塔没有四季,不分冷暖。我早不知凡间的冬,何时下雪,何时雪融……补天石。”
“大人我在。”
“我赐你姓名可好?”
“大人?”
斐守岁垂头低看干涸大地,看到干涩成块的黄土,他说:“我的心识没有水,你来了,我就当成……”
话还没说完。
漆黑的云层,坠下一滴豆大的雨珠。
“……”
陆观道接下斐守岁的话:“大人把我当成一场雨吧。”
言毕。
有更多的雨珠噼里啪啦。
空气中的干燥一扫而空,久违的土腥沤在斐守岁鼻尖。
斐守岁眨眨眼,感知着山雨欲来的味道,他微微伸出脖颈,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幻术。
是要下雨了。
荒原要降暴雨,也是这副模样。
这副黑云压城,水汽弥漫,就连眼眶都湿润……
哦,眼眶与雨水无关,是他自己。是斐守岁自己在咀嚼陆观道的话,咬到最后才发现话里酸楚,硬是让他起了眼泪。
陆观道的术法链接心识的天空,将黄昏驱散,带来厚重的云。
黑云盖在两人头顶,压得人喘不上气。
是一场大雨。
不。
是暴雨倾盆。
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击大地。大地的飞尘扑起来,复又被水珠掩盖。
渴。
斐守岁有些渴。
他看向陆观道,跟着身躯启唇:“下雨了,心识没有屋檐,你要躲去哪里?”
“不,我不躲。”
陆观道再一次擡脚,走得大雨都要为他让路。
斐守岁笑了:“那好啊,让我想想,你该叫什么好。”
“随大人喜欢。”
“要不这样吧,”雨水渐渐打湿古槐的枯枝,斐守岁言,“姓你且自己想去,我就送你一个字,如何?”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