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听着里正的呕吐声,神色更是难看不已。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展昭也是无比难看的神色,走过去将里正久抓了过来,“你最好有用。”
他只是这么威胁了一句,并没有真的要动里正的意思。但是里正被吓坏了,以为自己若是没有用就会被杀,连忙哆哆嗦嗦地点着头,“我找,我马上找。”他在那些倒着的村民中看来看去,终于找到了村长,“那个人就是。”
里正的手指着的是一个看起来至多就四十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瘦,身上的衣裳布料倒是还可以。他就倒在石像的下方,可以想象在他倒下去之前,他应该是就站在离着石像最近的地方。
如此看来,里正应当没有辨认错。
厢军上前,将村长单独给捆好了。其他的厢军也动作麻利地捆人,为了防止这些人做些什么,厢军全都给这些人堵上了嘴。
“展大人。”有一个厢军从后面绕了出来,“后面还有两间屋子,这里……”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脸色又青又白,很是难看。
展昭见厢军已经将所有人都给捆起来了,这才朝着后面走去。这祠堂后面的两间屋子是连在一起的,想要去后面那个屋子,就要从前面这个屋子横穿过去,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一条路。
而此时,展昭正沉默地站在第一个屋子里,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举着火把的厢军。这里说是一个屋子,更像是一个刑房,真正的人间炼狱的那种。
这里有四个十字架,架上都架着一个人。有一个人被砍了一只手,有一个人的心口是空着的,有一个人的腹部是空的,还有一个人的眼眶是空着的。这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身上的肉都被削下来了许多。
这些人的表情凝固了在了死前的那一刻,痛苦、绝望、怨恨,如同恶鬼一样的神情,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拖进炼狱之中。
展昭只看了几眼就不忍再看了,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受尽苦难之后才死去的。也就是说,他们活着的时候收紧了痛楚。
他的拳头捏得咔咔响,他的心中又是悲愤又是疑惑。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村民而已,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呢?那些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更像是披着人的皮囊的怪物,叫人看了心中胆寒。
展昭迈步朝着后面的屋子走去,前一个屋子是人间炼狱,这里也不遑多让。第一个屋子的架子上有男有女,但是这里的人却只有女子。
这里有一个大通铺,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女子。她们已经没有了呼吸,喉间的伤和血的颜色告诉展昭,她们大概就在他到来之前就死了,可能是他还没有进村子的时候。
这些女子都是被凌/辱过的,她们……展昭根本不忍细看。这屋子里只有一个大通铺和躺在上面的女子,什么都没有,连块布都没有。
展昭不忍看,厢军亦是如此。他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本以为战场已经足够残忍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和辽国西夏的人拼命,难道是为了保护这样的牲畜吗?这些牲畜,根本不配被称为人!
他闭上了双眼,“去找些衣裳来,最好是干净的。”
“是,展大人。”回话的厢军的声音压抑,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崩溃一般。他小跑着向外而去,刚才搜索村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尚且完好的衣裳。那个房子看起来就比其他的房子好,也许是村子家。
厢军才不管那些,他将干净的衣裳全都抱了过来,“展大人,衣裳。”
展昭长长地叹了一声,眉宇间的悲哀快要凝出来了,“给她们穿上吧。”
“得令。”这些厢军虔诚地在给那些女子的尸首穿上衣裳,尽管他们绷着脸,但眼底的神情却是悲哀又心疼。不过是一些在人间挣扎求生的女子,怎的这般……
展昭看着厢军给女子们穿好了衣裳,看着他们将尸首从祠堂搬了出去,看着他们将尸首放在地上,又看着他们把祠堂里的村民和一开始绑起来的孩子们放在了一旁。
“轰隆——!”展昭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巨阙出鞘,一剑便将祠堂里的石像给砍成了两截。
轰隆声下,石像上半截倒了下来,它的头还在地上滚着。
“唔——!”“呜呜呜!”“唔唔——!”那些从迷.药之中醒过来的村民们,那些被捆起来的孩子们,原本看着展昭和厢军的时候,眼中只有害怕。但是在看到石像被毁,石像的头在地上滚着,他们就跟疯了一样。
明明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明明都不能开口说话,一个个却扭动着身子,想要冲着石像而去。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怒火和怨恨,好像若是有机会,就会活生生地将展昭给生吞了一样。他们扭动着的身子充满了力量,仿佛要去救他们心中的神明。
看管着他们的厢军早就一肚子火了,看到他们这般表现,当即一人给了一脚,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全都让他们安分下来。就算是安分地躺着,那也是安分。
展昭提着巨阙,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些人,是人?是鬼?亦或者不人不鬼?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来人,将整个苦草村再搜寻一遍,一定要将所有人全部带走!”
这个村子里大概已经没有一个是人了,就算是有,也死在了祠堂后面的那两间屋子里面。
“嘎——!”“嘎——!”“嘎——!”
夜深浓重,天际仿佛有乌鸦飞过,留下了几声骇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