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又想起那个让她哭醒的梦。
在那个梦里,爸爸对她说,他等了她好久。原来这么多年,不是爸爸在生她的气,所以拒绝入梦,而是她不敢梦到爸爸。
“爸,如果你想我,就来梦里找我。”
你放心,下一次再见,我不会再哭了。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天晴云朗,阳光正好,航班没有延迟。
洛宁送她到机场时,反复叮嘱她不要担心家里,尤其不要担心妈妈。
为了让她放心,洛宁让楚逸珩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和日常衣物寄了过来。左右最近不算太忙,花店有小杨负责,他日常工作有一台电脑就够了,可以等到白晓出院,他再回去。然后等一个月后,做胆结石手术的时候,他再飞过来。
白晓一开始害怕耽误他工作,连忙摆手说不用。但架不住洛宁心诚又嘴甜。
不说话也不耽误嘴甜。
他耐着性子,拿着手机一个一个字敲,理性分析完又打感情牌,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别把他当半个儿,就当成儿子,儿子照顾妈妈是理所应当。而且他的工作相对自由,绝对不会耽误什么。
总之,等白晓反应过来,只剩下感动到点头。
迟晚见状笑道:“我总觉得等我下次回来,我的家庭地位要发生改变了。”
洛宁跟着她笑。
迟晚慢慢地说:“还有你自己呢。不能只顾着家人,还要把自己也照顾好。”
『好。』他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额角,做了个简单的保证动作。
航站楼内。
前几天她拎着行李急匆匆回来,一颗心高高悬起,每一步都是虚浮,辫不明方向。
但这次不同了。
迟晚回头望着那双温沉的眼,轻轻笑着:“还有什么要说的?抓紧时间。”
『到了之后去趟花店,那里有一束花等着你。』
“好。”
迟晚笑道:“不做点什么宣示主权吗?除了鲜花。”
洛宁知道她在逗自己,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有以后。
所以,洛宁也不恼,而是笑得温和:『宣示主权的物品要有分量。』
迟晚有点好奇:“比如呢?”
『比如,』洛宁笑着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比了比,『戒指。』
航站楼的广播一遍遍播报着航班信息,迟晚充耳不闻,只是忽然张开双臂,那是一个讨抱的姿势。
洛宁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机场人海涌动,迟晚拖着行李,强忍住回头的欲望,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怀里的余温消散,视线中再也找不到她丝毫踪迹,洛宁才收回目光,将手插到风衣兜里。
衣兜里放着一枚纸戒指,是刚才拥抱时她放进去的。
昨晚半夜睡醒,发现身边人开着床头灯,手里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他起身要看,她却神神秘秘藏进了床头柜里。
洛宁看着掌心里的纸戒指,从前总是空落落的心口,忽然有股情绪浸入其中,慢慢如同发酵一般饱胀起来,一颗心变得酸软又温暖,勾得他眼睛都红了。
湛蓝的天空澄澈如洗,有飞机拂云而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细细的曲线,眨眼消失。
迟晚看着舷窗之外的悠悠白云,又见远处天际有金色的光芒穿破云浪,周围的流云如同被燃烧一般。
那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她忽然想起他昨晚说得话:
『这是一个新阶段,把这一次当成重新出发。如果有了伤病,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会陪着你治伤,未来也会好好照顾你。』
『只要你觉得是值得的,是努力绽放过的,是未来不会后悔的,就可以了』
飞机缓缓着陆时,迟晚摸到口袋里那一枚纸戒指,安静地等待滑行结束。
她如约去花店取了一束花,这是洛宁提前吩咐小杨包好的,每一支花都是他特意挑选,最中间的那两支,一支是向阳花,一支是玫瑰。
回到队里时,黎捷正等在大门口接她。
她挥挥手,叫他:“老师,我回来了!”
黎捷闻声望了过去,有阳光洒在地面,他看见迟晚逆光而来,像极了十几年前那次初见。
那一年她的身高还没到他肩头,初来乍到国家一队的女孩也不认生,听说是他把她选进了国家一队,也不管有没有分组,拖着行李远远看到他,挥着手就叫:“老师!”
迟晚拖着行李箱,箱底轱辘发出磕磕绊绊的闷响,逆着光走到他面前,说:“我回来了。”
黎捷有种预感,这次的迟晚,是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