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王凤美不想干活,将所有事情都堆在晚柠的身上,对方好像也从来没有和她抱怨过什么。
晚柠会担心自己有没有吃饱饭,当天累不累,每次有了新的东西,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这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毕竟她十月怀胎才把人生了下来,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然而今天她才发现,她原先以为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其实并不寻常。
自从女儿走后,似乎就从来没有人在问过她,今日到底过得开不开心。
在现在的这个家里,好像她只是一个可以煮饭的机器而已。
不久前才和宋晚柠面对面的争辩,对方的样子浮现在她的眼前。
还是说,她真的做错了吗?
是她亲自赶走了一心为她好的人。
刚才被林有福抓住衣领的时候她没哭,被林强指着鼻子说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现在怎么一想到女儿,心头便瞬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眨眼间,她的眼角湿润了许多。
她后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一天,院墙外,王凤美和林强的哭嚎声嘶力竭,混杂着拍打门板的声音。
“晚柠啊,开开门吧,嫂子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啊!”
“妹妹,亲妹,哥给你跪下了,你看哥这腿,干活摔的,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行行好……”
林有福和宋秀兰佝偻着腰站在后面,嘴唇哆嗦着,肠子都悔青了。
可他们连上前哭求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缩在后面。
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晚柠搬了把竹椅,就坐在离院门不远的老树下。
她跷着腿,姿态闲适,手里抓着一把炒得喷香的南瓜子。
瓜子壳被她嗑开,将仁儿丢进嘴里,动作不紧不慢。
院门紧闭着,但那木门板,却挡不住从灶房里飘出的浓郁肉香。
锅里正咕嘟咕嘟炖着红烧肉。
宋晚柠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门的方向,“饿?”
她嗤笑一声,“活该!”
又一颗瓜子仁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哪怕是喂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摇摇尾巴呢。喂你们?”
“我家的粮,就是烂在地里,倒进粪坑里,也休想进你们这些白眼狼的嘴。”
她身侧,江知衡沉默地坐在小马扎上。
他手里也抓着一把南瓜子,正低着头,修长的手指专注地剥着瓜子壳。
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已经堆起一小撮瓜子仁。
宋晚柠嗑完手心的几颗,指尖沾了点碎屑。
她随意地甩了甩手,没太在意。
江知衡却立刻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捻走了她指尖沾上的那点瓜子屑。
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宋晚柠侧过头看他。
男人依旧垂着眼剥瓜子,侧脸线条硬朗。
她眼波流转,红唇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慵懒,“啧,这么贴心?”
话音未落——
原本安静剥瓜子的男人倏然倾身靠了过来。
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
他靠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毫无预兆地拂过她微启的红唇。
宋晚柠心头猛地一跳,手下意识抬起,指尖瞬间抵住他身前。
却见江知衡抬起眼,眸色幽深,里面翻涌着她一时看不分明的情绪。
他将那只剥瓜子的手抬起,稳稳地将一粒刚刚剥好的瓜子仁,轻轻放入了她的掌心。
“……”
后来,宋晚柠才知道。
这个在她受辱时沉默守护,在她难过时安静陪伴,细致入微的男人,竟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而她宋晚柠,不仅凭着自己的狠劲儿和本事,成了这十里八乡最富有的姑娘。
还顺手,捡了个能把她宠进骨子里的丈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