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窗前那人转过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竟是当朝首辅,文华殿大学士杨廷和。
陆丞心中波澜骤起,面上却不动声色。
躬身行礼:“下官陆丞,见过杨阁老。”
杨廷和微微颔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维之,坐。”
陆丞依言落座,秦川守在门外,雅间内只剩他们二人。
“阁老召见,不知有何吩咐。”陆丞开门见山。
杨廷和没有直接回答,提起桌上的紫砂壶,为陆丞斟了杯茶。
动作舒缓。“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陆丞端起茶杯,但是并未饮用。“阁老,下官如今戴罪之身,恐玷污了您的好茶。”
杨廷和笑了笑,放下茶壶。“戴罪之身?陛下不过小惩大戒,做给那些人看的。
你的功劳陛下心里清楚。”
“下官不敢居功。”
“功过是非,自有公论。”杨廷和收敛了笑容,目光变得锐利,“维之,你可知如今朝局如何。”
陆丞放下茶杯:“下官离京日久,近日又闭门谢客,所知有限。”
“有限?”杨廷和看着他,“你当真不知,三殿下与五殿下如今势同水火?
不知江南冯敬已成众矢之的?
不知辰州一案,牵扯多少人的神经?”
陆丞沉默。
杨廷和叹了口气:“维之,你我皆是陛下臣子,当以国事为重。
如今朝堂纷争不断江南疲敝,边关不宁,长此以往朝廷将会根基不稳。”
“阁老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杨廷和身体微微前倾,
“老夫只问你一句,若陛下欲重整江南,肃清吏治,你可愿再担重任?”
陆丞心头一跳。
这才是今日会面的真正目的。
“下官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且冯敬冯大人不是在吗?”
“冯敬?”杨廷和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庸碌之辈,尸位素餐。若非他背后有人早已去职。
如今江南局面,非铁腕不能整顿。
陛下属意的人选是你。”
陆丞深吸一口气:“陛下之意,还是阁老之意?”
“有区别吗?”杨廷和看着他,“陛下需要能办事的臣子,老夫也需要能稳定朝局、增加国库的能臣。
维之你在江南的作为,虽有争议但成效显著。
这一点无人能否认。”
“下官若再赴江南,恐阻力更大。”
“阻力自然有。”
杨廷和语气转冷,“但若无人去做,难道任由江南糜烂下去?
任由那些蠹虫继续啃噬国本?
维之你扳倒林家,查办漕、市二司,甚至在大理也敢直面权奸,这份胆识难道回到大周,反倒畏首畏尾了?”
陆丞迎上他的目光:“下官并非畏首畏尾,只是不知,若下官再赴江南,阁老与朝廷能给予多少支持。”
杨廷和沉吟片刻:“陛下会给你密旨,许你便宜行事之权。
朝中老夫会尽力为你周旋,挡住那些明枪暗箭。
但具体如何做,需要你自己把握分寸。
江南世家豪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需刚柔并济,循序渐进。”
“若触及某些根本利益,引来反弹。”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
杨廷和目光深邃,“只要于国有利,于民有益,些许反弹,陛下与老夫,还压得住。
但切记证据需确凿,行事需谨慎勿授人以柄。”
陆丞明白了,这是要他去做一把刀,一把斩向江南积弊的利刃。
皇帝和首辅在背后支持,但也要他自己能扛住前方的压力。
“辰州洛文远一案,阁老可知晓。”陆丞忽然转换了话题。
杨廷和眉头微皱:“此事内卫已有结论,你何必再问。”
“下官只是觉得,此案或许与江南某些势力有关联。”
“维之!”杨廷和语气加重,“老夫知道你心系公道。
但有些事当放手时需放手。
洛文远一案已结不要再节外生枝。
你的精力
当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陆丞不再言语。
他清楚从杨廷和这里得不到关于辰州案的更多支持。
“如何?维之可愿为陛下,为这大周天下再赴江南?”
杨廷和再次问道,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