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明奉调入京,被安置在通政司担任一个闲职,明升暗降远离了江南实权。
他表现得十分恭顺,每日点卯应职并无任何异动。
京城涉案官员的案子陆续审定,钱益民赵文康等人被革职流放,五军都督府那位佥事被判斩刑。
朝廷借此机会整肃纲纪,风气为之一清。
北境的小规模骚扰也莫名平息下去,边境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
但陆丞并未放松。
他深知清风未除,隐患犹在。
那份棋局未了的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太子逐渐习惯了监国理政,在陆丞的辅佐下,处理政务越发沉稳。
只是皇帝依旧在乾清宫静养,病情时好时坏,清醒时偶尔问起清风大多时候昏沉。
这日,陆丞与刘滚在兵部值房商议军务。
“陆相,根据您的意思经营各部已进行了一轮梳理,撤换了一些与江南案有牵连或将官。”
刘滚汇报着整军进展,“只是边军那边牵扯复杂,动作不宜过大。”
“边军暂缓,先稳固京畿。”
陆丞道,“尤其是漕运沿线及津门卫所,需安插得力人手。”
“末将明白。”
刘滚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还有一事,近来军中流传一些说法,言陛下久病,恐非社稷之福。
暗示当早立新君以定国本。”
陆丞抬眼看他。“源头查到了吗。”
“说法隐晦流传不广,源头难查。
但出现的时间,恰在江南案尘埃落定之后。”
这是新一轮的舆论攻势,不再直接攻击他和太子,而是指向更敏感的继承问题。
若太子急于登基,便是坐实了不孝和篡位的嫌疑。
若不动又恐夜长梦多。
“不必刻意追查,留意即可。”
陆丞道,“约束各部将官不得妄议宫闱。”
“是。”
刘滚退下后,陆丞独自沉思。清风这次的手段更加隐蔽,也更加毒辣。
他在利用时间,利用皇帝的病慢慢侵蚀。
几日后太子召陆丞议事。
“陆先生,近日有几位宗室元老私下向朕进言,言父皇病体恐难康复,为社稷计,当早做准备。”
太子眉头微蹙,“他们虽未明言,但意思是劝朕早日即位。”
“殿下如何回应。”
“朕自然回绝了。
言父皇尚在此事绝无可议。”
太子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只是,陆先生,若父皇一直如此,朕难道要一直监国下去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
陆丞看着年轻的太子,理解他的压力。
长期监国并非长久之计。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个君若一直处于模糊状态,迟早会生出乱子。
“殿下,”陆丞缓缓道,“陛下仍在,即位之事不可轻言。
但监国名分或可更加明确。
可请陛下下一道明旨,正式册封殿下为监国太子,总揽朝政,如此则名正言顺可堵悠悠众口。”
太子眼睛微亮。“此议甚好。
只是父皇如今状况,如何下旨。”
“陛下清醒时,由殿下亲自恳请,或可由内阁据陛下以往旨意。
拟旨用印呈送陛下过目确认。”陆丞道。
这依旧有些风险,但比直接即位稳妥得多。
太子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便依先生所言。朕稍后便去乾清宫探望父皇,若父皇清醒便当面恳请。”
然而,太子当日前去乾清宫,皇帝依旧处于昏睡之中未能如愿。
翌日,陆丞召集内阁几位大学士商议拟旨之事。
王尚书有些犹豫。“陆相,此举是否有矫诏之嫌。
若陛下他日清醒,怪罪下来怕是很麻烦。”
另一名大学士道:“王大人过虑了。
太子监国已是事实,陛下此前亦有此意。
如今不过是将此事明示天下以安人心。
乃权宜之计,并非篡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