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项梁而言,世上最令他寝食难安的,莫过于复楚大业的夭折。
如今的天下局势,若项氏仍蜗居于深山林莽之间,不出几年,天下人心必将尽归于秦。
而那份对故楚的思念,也终将湮灭在岁月的尘埃之中。
面对如此险势,项梁自然焦灼,急召宗亲齐聚,商议对策。
“不错,”
项伯点头应道,“那‘渭水论道’和昭武帝收纳百家的手段,天下士子之心,都将归于秦也。”
“此子心机阴沉,手段高超,均田令收黔首之心,官山海断我等之财源,如今又要变更官制,集权于内……”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长此以往,不出十年,天下只知有秦帝,再无人记得故楚!”
说到这里,项伯的语气,亦是带着一丝悲凉。
“然,那又如何?”一名项氏宗亲悲哀的说道,“天幕所示,其势已成,我等如同丧家之犬,拿什么和那煌煌大势对抗。”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悲观的念头,无数项氏宗亲的脑海中回荡。
“诸位何必长他人志气,始皇帝焚书,天下苦之,”
年轻的项羽骤然暴怒,愤然驳斥道:“此獠尽管手段狠辣,能真的收尽天下士子之心?可真的能够收尽我等六国遗族之心?”
此刻,项羽猛地站起,伟岸的身影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他的新政,看似高明,实则会触动无数贵族利益,‘内外朝’制度意图选拔寒门,失去晋身阶梯的旧秦权贵岂能甘心?”
在项羽的话语下,有些绝望的情绪在此刻散去不少。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范增,睁开了他那双浑浊却散发出精明目光的眼睛。
“少将军说的不错,而且说到底,天幕所示的并非天命,”
他冷笑道,语气带着一丝寒意,“尽管昭武帝此人能力非凡,倘若……昭武帝不在了呢?”
一句话,就如同闪电一般,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范增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将军,之前我说的提议,是时候了。”
范增没有理会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他拄着鸠杖,缓缓起身说道:“嬴政不足为虑,扶苏仁弱,胡亥已废,大秦未来的希望,都系于这大秦六公子身上。”
“如今,项氏已经安稳,避过秦人追捕,是时候找机会刺杀此人,断绝始皇帝的全部希望。”
他语气一顿,眼眸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必须让此子尽早死去,唯有他死了,大秦才会重陷储位之争。”
“而秦之新政,也会半途而废,届时就是我们复楚的好时机。”
范增的意思明朗,那就是让项梁派遣顶尖的死士,不惜任何代价,刺杀赢辰。
“看来,只有走到这一步,我大楚才能复兴成功了。”
面对着范增的目光,项梁深吸了口气,攥紧了自己拳头。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豪赌,赌上了项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与希望!
项梁的内心在剧烈地天人交战,但此时的少年霸王早已经按捺不主,霍然起身。
“叔父!亚父!此等大事,何须假手于人!”
战意昂扬的项羽,抱拳而道,“羽,愿亲往咸阳,取那赢辰首级!”
“糊涂!”
项梁与范增几乎同时厉声喝止。
“羽儿,你乃我项氏麒麟,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项梁声音颤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