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立即带人展开“钢筋重排图“。这张用鲨鱼皮制成的图纸浸泡在特制药液中,此刻正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每条线都代表一根需要调整的钢筋。少女用银针在皮面上轻划,针尖过处,钢筋竟然自行微微移位,发出细微的“铮铮“声。
“是磁控阵法。“李泰从袖中取出块磁石,在图纸上缓缓移动,“当年诸葛武侯的遗法。“
工地西侧突然传来整齐的号子声。三十名壮汉正抬着一根巨型横梁就位,梁身上布满了精致的榫卯接口。这不是普通的木梁,而是用竹筋水泥浇筑的复合梁,内部预埋了七根带螺纹的钢筋。当横梁与主柱相接时,接口处自动渗出蓝色的黏液——这是用海藻胶调制的密封剂,遇铁即凝。
程岩的刀鞘突然剧烈震颤。他循着感应走去,发现一根预埋的铜制排水管正在发红发热。王守拙迅速挖开土层,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管线网络。这些铜管表面都刻着细密的导水纹,此刻其中一根的纹路里正渗出细小的水珠。
“热胀冷缩。“少年用特制的鹿皮手套拧开接口,露出里面的青铜螺旋阀,“要换成阿罗先生设计的竹筋胶管。“
正午的阳光直射而下,将钢筋骨架的阴影投在地面,形成一幅精密的几何图案。阿罗憾跪在图案中心,正在用银粉绘制复杂的星图。当最后一颗星辰点完时,所有钢筋突然同时发出蜂鸣,阴影图案随之变换,竟与老人所绘星图完全重合。
“吉时已至。“李泰的水泥算盘在阳光下自行重组,“上梁!“
随着这声令下,十二根主梁同时升起。每根梁端都系着染红的麻绳,三百名工匠齐声吆喝,声震云霄。程岩注意到,梁身上的榫卯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那是用铜锡合金浇铸的加强节点,每个都刻着《考工记》中的吉祥符文。
五更三点,启明星尚悬于天际,工地上已燃起数十盏青铜灯。程岩立于主楼基址中央,手中捧着一方特制的青玉斗——这是用蓝田矿脉中开采的“冰纹玉“雕琢而成,斗内盛着取自黄河、洛河与渭河的三色细沙。晨风吹拂,沙粒在斗中自然分层,竟隐约显出山脉水脉的走向。
“吉时将至。“
礼官的声音穿透晨雾。十六名身着绛色短打的工匠,正抬着主梁缓步而来。这根三丈六尺五寸的主梁采用“铁骨木衣“的构造:核心是九根百炼钢筋束成的铁骨,外层包裹着终南山特产的铁力木。梁身阴刻的《学记》全文,每个字的笔画凹陷处都嵌入了磁石粉末。
王守拙手持改良过的“鲁班尺“,正在校核梁架方位。这把特制的量具内嵌七枚指南针,尺身刻着精确的星宿刻度。少年眯起左眼,通过尺端的水晶放大镜观察远处邙山上的标志石。当主梁升至预定高度时,尺身上的七枚指针突然同时指向正北——这是梁架完全水平的标志。
巳时正刻,阳光穿透薄云,照在刚刚铺设完成的琉璃瓦上。二丫半跪于正脊中央,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铜制校平器——前端是带水平泡的三角规,后端连着可伸缩的青铜量杆。少女的指尖在瓦垄间游走,每触到一处接缝,就有学徒上前涂抹特制的密封灰浆。
“东南角低了一分。“
阿罗憾的声音从檐角传来。老人单手扶着脚手架,另一只手托着个青铜制的“悬山仪“。这个形如浑天仪的装置中央,有根细如发丝的铁针正微微颤动。随着他的指引,瓦匠们轻敲瓦片调整角度。当最后一片筒瓦就位时,整座屋顶在阳光下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弧度。
程岩突然按住刀柄。他快步走向西侧屋檐,发现几块瓦片边缘渗出细小的水珠——这是瓦坯烧制时火候不均的表现。掀开瓦片,底下露出精心设计的排水系统:铜制导水管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管口装着可旋转的青铜滤网。王守拙立即取出备用的瓦片更换,新瓦敲击时发出清越的金石之声。
酉时三刻,夕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正门匾额上。这块“明德匾“采用特殊的“三合“工艺:底层是蓝田水泥浇筑的胎体,中层嵌着竹丝编织的加固网,表面贴有终南山特产的云母石片。李泰手持紫毫笔,笔尖蘸的不是普通朱砂,而是用辰州矿砂混合珍珠粉调制的“千秋墨“。
当最后一笔点完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匾额上的“明德“二字在暮色中渐渐泛起柔和的莹光。这不是什么玄妙法术,而是格物院研制的特殊材料——云母片内嵌入了夜光矿物的微粒,与墨中的辰砂产生反应。程岩注意到,这光芒随着天色渐暗而愈发清晰,却不会刺眼,恰如烛火般温润。
晚风拂过新落成的学堂,带来松木与石灰的清新气息。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铃声与远处洛阳城的暮鼓相应和。工匠们点燃预先安装的青铜灯,三百盏灯火渐次亮起,将这座融合古今营造智慧的学堂映照得如同白昼。
程岩最后巡视整座建筑。他的手指抚过教室的雕花隔扇——这些看似木质的花纹实则是水泥精心浇筑的仿制品;轻叩宿舍的门环——铜环内藏着精巧的减震装置;测试操场的渗水地面——下层铺设的陶粒与炭灰组成完美的过滤系统。每一处细节都展现着匠人们的巧思,既有古法的庄重典雅,又有新学的实用精巧。
当皎月升至中天时,整座学堂沉浸在银辉之中。琉璃瓦反射着清冷的月光,钢筋铁骨在夜色中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水泥墙面呈现出玉石般的温润质感。这不是简单的屋舍,而是无数匠人心血的结晶,一个新时代教育殿堂的诞生。远处邙山如卧龙静伏,仿佛在守护这座即将孕育无数英才的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