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们的根去。”程岩的目光,看向了长安城的东南方向。
“蓝田县,我的封地。”
他看着眼前的五十名学生,郑重地说道:“长安的水太深,不适合你们现在成长。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你们安心读书,安心做研究,将你们脑子里的学问,都变成现实的地方。”
“等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回到长安时,就不是别人来给我们定规矩了。”
“而是我们,来给这个天下,定规矩!”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学生们,热血沸腾。
没错,暂时的退让,不是懦弱,是为了更猛烈的反击!
“好!我们跟侯爷走!”
“侯爷去哪,我们去哪!”
“那我们怎么离开?”王玄策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在整个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五十多个人,目标太大了。”
李泰微微一笑,站了出来。
“这个,就交给我吧。”他看着程岩,“我以魏王府的名义,组织一场去终南山讲学的活动,征用一批马车,运送一些‘书籍’和‘教具’,应该不过分吧?”
三天后。
一支庞大的车队,打着“魏王府”的旗号,浩浩荡荡地驶出了长安城的春明门。
守城的将士,看到魏王府的仪仗,连盘问都不敢,直接放行。
车队里,运送的不是什么书籍和教具,而是程岩的五十名学生,以及狼牙卫的精锐。
他们没有去终南山,而是在出城之后,立刻转向,沿着灞水,一路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又经过了两天的跋涉,当“蓝田县”三个字的界碑,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学生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他们的想象中,一个侯爵的封地,或许会比普通村庄好一些,但终究是乡下地方,免不了黄土泥路,低矮茅屋。
然而,当车队真正驶入蓝田县地界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黄土泥路。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平坦得足以让四辆马车并行的道路。路面用一种青灰色的物料铺成,坚硬而光滑。
水泥路!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二层小楼。青砖碧瓦,飞檐翘角。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一栋小楼的窗户上,都镶嵌着明亮通透的玻璃!
这在长安城,都是王公贵族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在这里,竟然成了标配!
“我的天……这……这里是乡下?”一个学生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车队继续前行,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奇迹。
一条清澈的河流旁,一架巨大的水车,正在缓缓转动。水车带动的,不是石磨,而是一系列复杂的齿轮和连杆,驱动着远处一座厂房里的十几台织布机,日夜不息地轰鸣作响。
水力纺织厂!
远处的田野,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小块田地,而是被规划得如同棋盘一般,方方正正。一条条笔直的水渠,如同蛛网般遍布田间,将河水精准地送往每一寸需要灌溉的土地。
田里种的,也不仅仅是粟米和小麦,还有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作物。
一个巨大的广场上,一群孩子正在追逐着一个皮球,欢笑声传出很远。广场旁边,是一座三层高的宏伟建筑,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蓝田学堂”。
这里,甚至比长安城还要繁华,还要井然有序!
这里的人们,脸上没有面黄肌瘦的菜色,也没有被生活压迫的麻木。他们衣着干净,精神饱满,看到程岩的车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躬身行礼,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爱戴。
“恭迎侯爷回乡!”
“侯爷回来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
杜小七和王玄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本以为,程岩的底牌,是朝堂上的圣眷,是闻名天下的才华,是那支精锐的狼牙卫。
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们都错了。
这里,这座被程岩打造成了人间乐土的封地,这些对他忠心耿耿、视他为神明的百姓,才是他最强大,最无可撼动的底牌!
马车在县中心一座堪比郡王府的巨大府邸前停下。
刘伯,那个程岩身边最亲近的老管家,早已带着全家老小,在门口等候。看到程岩,他老泪纵横,直接跪了下来。
“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程岩翻身下马,扶起刘伯,看着眼前这片自己一手打造的基业,心中豪情万丈。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五十名已经完全呆住的学生,微微一笑。
“欢迎来到蓝田县。”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堡垒。”
“侯爷,到家了。”
刘伯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和自豪,他亲自驾着马车,走在车队的最前面。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五十名学生,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们一个个,都像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扒在车窗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终极哲学疑问。
乡下?
这就是侯爷口中的“乡下”?
杜小七感觉自己的脑子,那台引以为傲的、可以心算天下钱粮的精密仪器,在进入蓝田县地界的那一刻,就彻底烧了。
他看到了什么?
平整!
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平整大道!
路面是青灰色的,坚硬无比,马车行驶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这比长安城里,只有皇宫门口才铺设的石板路,还要平坦,还要宽阔!
这是什么东西造的?神仙用法术抹平的吗?
道路两旁,没有茅草屋,没有土坯房。
一排排,一栋栋,全是整齐划一的二层青砖小楼!每一栋都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花草,晾晒着衣物。
最让杜小七感到窒息的是,那些小楼的窗户上,全都镶嵌着大块的、明晃晃的玻璃!
玻璃啊!
在长安,巴掌大的一块,就要卖出天价!是王公贵族用来彰显身份的奢侈品!
可在这里,它就像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成了每一户人家的标配!
“王……王玄策……”杜小七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掐我一下,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王玄策没有理他。
这位平日里沉稳冷静的技术宅,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河边的一架巨大水车,眼神里冒着绿光,仿佛看到了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绝世美人。
那水车太大了!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
它缓缓转动着,通过一套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齿轮和传动装置,将庞大的水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远处的一座巨大厂房里。
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那声音,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一种充满了力量和韵律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