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题目,必须由我们来出!”
“他不是要考如何修桥吗?我们就问他,如何在八水绕长安的复杂水文下,修建一座能过万军,百年不倒的石桥!”
“他不是要考格物吗?我们就问他,如何能让粮食亩产,再翻一番!”
“老夫倒要看看,他那些纸上谈兵的‘学问’,究竟能不能解决这天下最实际的问题!”
孔-颖-达-的-战-书!
这位大儒,很显然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世家家主。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你想玩实际的,那我们就比比,谁更实际!谁,更能为陛下,为这大唐江山,做出真正的贡献!
这场原本只在文人圈子里的交锋,瞬间升级成了一场关系到“国本”的路线之争!
消息传回蓝田学堂,学生们沸腾了。
“比修桥?王司长带我们亲手修过三座桥了!水泥的配方我都能背下来!”
“比粮食增产?咱们的良种培育基地,就在后山!曲辕犁和水车,不都是咱们自己造的吗?”
“这帮书呆子,他们以为这就难住我们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每天在学的是什么!在做的是什么!”
学堂里的气氛,没有半分的紧张,反而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这哪里是考试?
这分明就是开卷的送分题啊!
……
甘露殿。
李世民听着内侍汇报着长安城里最新的动向,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程岩的反击,孔颖达的应战,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对着身边的房玄龄和杜如晦笑道:“一个要用‘数理化’开创新时代,一个要用‘经世济用’捍卫旧传统。朕倒是很想看看,他们到底谁,才是大唐真正的未来。”
房玄龄捋着胡须,沉吟道:“陛下,蓝田侯此举,虽显孟浪,却直指核心。若其学真能利国利民,实乃社稷之福。”
杜如晦则更加直接:“臣更好奇,蓝田侯会如何出题。孔祭酒他们,怕是要吃个大亏了。”
“哈哈哈哈!”李世民大笑起来,“去,给朕把魏王叫来。再准备些瓜子和蜜饯。”
“这场好戏,朕可不能错过了。”
李泰走进大殿时,看到的就是他父皇那一副准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泰儿,你觉得,这次谁会赢?”李世民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泰想了想,恭敬地回答:“父皇,儿臣不知谁会赢。”
“但儿臣知道,无论谁赢,最后真正赢的,都是我大唐。”
这句话,让李世民的笑声,更加畅快了。
数日后。
一支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城出发,前往蓝田县。
为首的,正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以及一大批朝中德高望重的文臣。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名来自国子监、弘文馆、洛阳书院的青年才俊。
他们带着满腹的经纶,和十足的傲气,准备去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蓝田学堂。
然而,当他们抵达蓝田县地界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长安到蓝田,不过百里之遥。
但对于孔颖达和这数百名大唐最顶尖的才子们来说,这段路,却仿佛是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前半段路,是他们熟悉的。
颠簸的官道,车轮碾过,黄土飞扬。偶尔能看到路边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见到他们的车队,便远远地低下头,露出敬畏而麻木的表情。
这,就是他们认知中的大唐。
然而,当车队驶过一块刻着“蓝田县界”的石碑后,一切,都变了。
“吁——”
为首的马车夫,猛地勒住了缰绳,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马车,停了。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孔颖达正在闭目养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惊动,不满地睁开眼,掀开车帘:“何故停车?”
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只见前方,那条原本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得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平坦得如同镜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色的“大道”!
这条大道,笔直地向前延伸,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阳光洒在上面,甚至没有扬起一丝灰尘。
“这……这是何物?”一个年轻的洛阳才子,目瞪口呆地跳下马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坚硬冰冷的地面,“路……路还能这么修?”
“神仙之术!这定是神仙之术!”
“我曾听闻,秦始皇修驰道,也不过是夯土而已,如何能与此路相比!”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和骚动。
孔颖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仙之术,这必然是出自程岩的手笔。
可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道:“不过是些许工匠巧计,哗众取宠罢了!我等乃是为切磋学问而来,休要被这些外物乱了心神!继续前进!”
车队,重新启动。
当车轮行驶在这条青灰色的“水泥路”上时,所有人都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平稳。
安静。
快速。
再也没有了恼人的颠簸和尘土。马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一倍。
如果说,刚才的路,让他们感到了震撼。
那么接下来,道路两旁的景象,则开始彻底颠覆他们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