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域,某处无名山脉深处。
大地开裂,露出一座深埋地底的血色宫殿。
殿内,粘稠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四壁的魔火将惨白的骨骸照得森然可怖。
一道身影慵懒地靠坐在大殿尽头的白骨王座上。
他一袭黑金长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与周遭的血腥污秽格格不入。
圣子。
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把玩着一枚碎裂的魂牌,那是属于血屠将的。
咔嚓。
魂牌在他指尖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有趣。”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殿下,一名魔修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将青云城外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汇报完毕。
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血屠将战死,大军溃败,这是重罪。
圣子却没有半分怒意。
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一剑斩金丹。”
“玄天道佩的持有者,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圣子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趣闻。
“只靠蛮力,是敲不开那座乌龟壳的。”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玩法。”
他目光一转,投向大殿角落的一片阴影。
那片阴影蠕动了一下,仿佛活了过来。
“鬼手。”
圣子轻声呼唤。
一道笼罩在灰色斗篷里的身影,从阴影中无声地走出。
他身形佝偻,气息阴冷,仿佛一具行走的尸体。
“圣子有何吩咐。”
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圣子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漆黑的魔气。
“你的‘无相心魔散’,研究得如何了?”
鬼手闻言,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桀桀笑声。
“回圣子,已然大成。”
“此物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可依附于天地灵气之中。”
“修士一旦吸入,便如干柴遇烈火。心中哪怕只有一丝杂念,一点怨憎,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道心崩溃,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除非是元婴修士,能以元神之力隔绝天地,否则,无人能免。”
圣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很好。”
“我要整个青云城,都变成一座疯人院。”
“我要那位李宗主亲眼看看,他引以为傲的棋子,他想要守护的凡人,是如何在他面前,一个个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
“去吧。”
“是,圣子。”
鬼手躬身一拜,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圣子一人。
他缓缓闭上眼,靠在冰冷的白骨王座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游戏,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
三日后。
青云城。
战争的阴霾早已散去,城内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甚至,因为玄阳宗那位神秘弟子一剑斩魔将的传说,吸引了更多来自各地的散修,想要来此碰碰运气,看能否拜入那传说中的宗门。
城南的坊市,人声鼎沸。
一座客栈的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名练气七层的散修正在打坐。
他叫王五,来青云城已经半月,正为迟迟无法突破到练气后期而烦恼。
他吐纳着灵气,引导着它们在经脉中运转。
忽然,他感觉今天的灵气有些不对劲。
吸入体内的灵气,不再像往日那般纯净,反而带着一种……粘稠感。
灵力运转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烦躁,从心底升起。
邻桌几个修士的谈笑声,此刻听来,无比刺耳。
楼下小贩的叫卖声,让他恨不得冲下去撕烂对方的嘴。
“静心,静心……”
王五默念法诀,试图压下这股无名火。
可他越是压制,那股烦躁就越是凶猛。
噗!
一口逆血喷出,他经脉中的灵力彻底失控,如同一群受惊的野马,疯狂冲撞。
“啊——!”
王五抱着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状若疯魔地朝着邻桌的修士砍去。
“吵死了!都给我去死!”
客栈内,瞬间大乱。
相似的一幕,在青云城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城东的炼器坊,一名炼器师因为火候控制稍有差池,便心火大盛,将亲手打造的法器砸了个粉碎,还打伤了数名学徒。
城西的丹药铺,一名排队买药的修士,只因前面的人慢了一些,便勃然大怒,与人当街斗法。
起初,只是个例。
但很快,这种诡异的“病症”,如同瘟疫一般,在城内的低阶修士中迅速蔓延。
患者起初只是感觉灵力运转晦涩,继而心烦意乱,脾气暴躁。
严重者,在修炼时会直接走火入魔,神志不清。
城中最好的丹药铺,请来了最有名的医师,都束手无策。
他们检查了患者的身体,探查了他们的经脉。
一切正常。
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诅咒。
这“病症”,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专门针对修士的道心。
恐慌,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笼罩整座青云城。
青云剑宗,宗主府。
林镇南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听着堂下长老的汇报。
“宗主,今日又有五十名外门弟子出现症状,被关入了禁闭室。”
“城中各大坊市已经发生了上百起修士斗殴事件,死伤惨重。”
“凡人无事,但这病症,似乎对修为越低的修士,影响越大。”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青云城就要彻底乱了!”
砰!
林镇南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玉石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