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从未如此拥挤过。
距离天魔宗战书宣告的三日之期，仅剩最后一天。
城门处，人流汇成了粘稠的河，修士们摩肩接踵，灵光与尘土混杂在一起。
“让让，让让！赤火门的道友，这边请！”
“御兽山庄的贵客到了，快去天字号院！”
城中的客栈早已挂出了“客满”的木牌，连寻常百姓家的柴房，都租出了天价。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各色宗门服饰的修士。
他们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目光却不时瞟向城外那座静默的山脉。
“你们说，这玄阳宗到底能不能顶住？”
一个穿着百草谷丹师袍的年轻修士，面带忧色。
“顶住？拿什么顶？”
旁边一个背着巨斧的散修，嗤笑一声，声音粗犷。
“魔天圣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元婴后期！听说他这次带来的天魔卫，个个都是金丹好手，结成战阵，元婴都得退避三舍！”
“我倒是觉得未必。”
一个摇着折扇，看起来像是世家子弟的修士插话进来。
“玄阳宗那位李宗主，你们忘了？万妖谷那次，魔天可是吃了大亏。此人深不可测，说不定藏着什么后手。”
“后手？再强的后手，能挡得住灭宗之战？”
巨斧散修把斧头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嗡嗡作响。
“我话放这儿，明天太阳落山前，玄阳宗必破！我赌坊里押了三千灵石，买天魔宗赢！”
“我也押了，不过我押的是玄阳宗能撑过一天。”
“哈哈哈，你们都太小家子气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在青云城的上空盘旋。
东荒域排得上号的势力，几乎都派了人来。
他们不只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是来见证东荒格局的改变，准备在巨兽倒下的尸体上，分一杯羹。
……
百花楼，顶层。
柳如烟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勾着一只琉璃酒杯，杯中猩红的酒液轻轻晃动。
她的目光，越过雕花的栏杆，俯瞰着下方那条拥挤如蚁巢的街道。
一名侍女悄无声息地跪在她身后，声音恭敬。
“楼主，城中各大赌坊的盘口已经出来了。”
“哦？说来听听。”
柳如烟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天魔宗胜，赔率一赔一点一。”
“玄阳宗胜，赔率一赔三十。”
侍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个赔率，悬殊得有些离谱。
它代表了整个东荒九成九的修士，都不认为玄阳宗有任何胜算。
“呵。”
柳如烟轻笑出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去，把楼里能动用的灵石，全部拿出来。”
侍女身体微微一顿。
“楼主，全部？”
“全部。”
柳如烟放下酒杯，声音斩钉截铁。
“一分不留，全部押玄阳宗胜。”
侍女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深深低下头。
“是，楼主。”
她退下后，柳如烟缓缓站起身，走到栏杆前。
山风吹起她的发丝与裙角，让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乘风而去。
她信任那个男人。
那种信任，无关乎实力对比，无关乎外界的看法。
那是一种源于神魂深处的直觉。
这场豪赌，她赌的不是灵石，是百花楼的未来，也是她自己的未来。
……
玄阳宗。
与山外那座沸腾的城市相比，这里安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