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子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里里外外把黄云辉的屋子收拾得亮亮堂堂,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剪纸。
林晚秋那边,几个要好的女知青和屯里的姑娘帮着赶制嫁衣。
虽说比不上城里百货大楼的洋气,但也是崭新的大红布,裁得合身,针脚细密。
她脸上一直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比那红袄子还好看
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
转眼就到了正日子。
天还没大亮,屯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帮忙的乡亲们早早过来,杀猪的、劈柴的、搭棚子的、借桌椅板凳的……人声鼎沸。
胡卫东领着一帮半大小子,负责贴喜联、挂红绸,忙得不亦乐乎。
“东子!这边!这边再高点!”
“喜字歪了歪了!”
“红绸子不够长了!再去借点!”
众人七嘴八舌,指挥得胡卫东满头大汗,脸上却笑得像朵花。
黄云辉一大早就被胡大军从炕上拽起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布中山装,胸前别着朵小红花,头发梳得溜光水滑。
“精神!真精神!”胡大军上下打量着他,比自己娶媳妇还高兴。
“叔…”黄云辉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
“害臊啥!今儿个你最大!”胡大军哈哈大笑。
吉时快到了。
黄云辉在一帮小伙子的簇拥下,踩着满地红红的鞭炮碎屑,去知青点接新娘子。
还没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快关门!堵门!不给红包不让进!”
“对对对!红包拿来!”
院门关得死死的,里面传来起哄声。
胡卫东赶紧把准备好的小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
“不够不够!太小气了!”
“再给!再给!”
又是一叠红包塞进去。
里面笑闹着检查一番,才吱呀一声把门打开。
黄云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堂屋中间的新娘子。
林晚秋穿着一身崭新的红布褂子,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辫梢系着红头绳。
脸上薄薄施了一层粉,更显得眉清目秀。
她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露出的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真好看!黄云辉看得有点发愣。
“傻小子!愣着干啥!快接新娘子啊!”旁边的婶子笑着推了他一把。
黄云辉这才回过神,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红着脸走过去,轻轻牵起了林晚秋的手。
那手,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走…回家了。”黄云辉低声说。
“嗯。”盖头下传来细若蚊呐的回应。
一对新人,在喧天的锣鼓和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被大伙儿簇拥着,一步一步走向黄云辉家的院子。
打谷场上早就摆开了流水席。
一盆盆油汪汪的红烧肉,一海碗一海碗炖得烂糊的白菜粉条,金灿灿的玉米面贴饼子,还有管够的苞谷酒。
在这年头,这样的排场完全称得上体面!
公社书记嫁闺女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排场!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和酒香。
“开席咯!”
“都坐都坐!别客气!”
“肉管够!酒管够!”
众人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坐满了长条桌。
张东来社长亲自来了,穿着四个口袋的中山装,胸前也别着小红花,红光满面地站在院子中间临时搭的小台子上,当起了证婚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社员同志们!知青同志们!今天,是咱们红旗分场的大喜日子!”
“黄云辉同志和林晚秋同志,这两位在炼钢战场上并肩作战、立下大功的优秀青年,在今天,结为革命伴侣!”
“这是咱们分场的喜事!更是咱们公社的喜事!”
“我代表公社革委会,向两位新人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希望你们在今后的革命道路上,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更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