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赶紧跟上,他现在看黄云辉的眼神跟看庙里的菩萨差不多,带着十二万分的敬畏。
库房里光线昏暗,一股子陈年谷物的霉味混杂着铁锈味。
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农具和几卷发黑的油毡布。
“辉哥,您要找啥?”陈石头问。
“油毡布,木料,绳子。”黄云辉言简意赅,眼睛在杂物堆里扫视。
他很快挑出几卷还算囫囵的油毡布,又拖出几根手腕粗、长短不一的木头椽子。
陈石头赶紧动手搬出去,心里嘀咕,这架势,是要搭房子?
东西搬到选好的坡地边上时,那边郑春风带着人已经吭哧吭哧把一小块地翻得差不多了。
土坷垃敲得挺碎,看着还算平整。
“黄同志,您看这样行不?”郑春风抹了把汗。
黄云辉点点头,没废话,直接动手。
他抄起一根长点的木头椽子,一头深深插进冻得梆硬的土里,另一头斜着向上,用脚使劲踩实。
动作又快又稳,看得旁边几个年轻干事一愣一愣的。
“愣着干啥?搭把手啊!”郑春风吼了一嗓子。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黄云辉指挥着,哪里立柱子,哪里绑横梁,哪里铺油毡布挡风。
他力气大,手也巧,一些歪斜的地方,他几下就掰正绑结实了。
不到一个钟头,一个半人高、靠坡而建、顶上和北面都蒙着油毡布的小棚子就立了起来。
虽然简陋,但看着还挺结实,能挡风。
“辉哥,这…这能行吗?”陈石头看着这四面漏风的棚子,有点怀疑。
这大冷天的,育苗不都得在暖和的屋里?
旁边几个干活的小年轻也小声嘀咕开了:
“这棚子能育苗?别冻死了…”
“是啊,听说城里的农技站育苗,都得烧暖炕呢!”
“种子撒这冻土里,能活?我看悬…”
“黄同志,这…是不是太草率了点?”郑春风看着这透风的小棚子,心里也直打鼓。
这跟他想的技术支援好像不太一样?
黄云辉压根没理会那些嘀咕。
他弯腰钻进棚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颗粒饱满、颜色略深的黑麦种子。
他蹲下身,假装仔细检查地上的土,手指却飞快地弹动了几下。
几滴无色无味的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他面前一小片刚翻松的土壤里。
然后,他解开布袋,抓起一把种子,均匀地撒在那片湿润的土壤上。
动作不疾不徐,透着股沉稳劲儿。
“黄同志,这…这土还冻着呢,种子撒下去,不会冻坏吗?”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农实在忍不住了,凑过来担忧地问。
“是啊黄同志,这大冷天的,种子不捂捂,直接撒地里,还不得冻成冰疙瘩?烂地里咋办?”
“俺们以前育苗,都得在屋里用温水泡几天,再捂在热炕头催芽哩…”
七嘴八舌的议论又起来了,充满了不信任。
黄云辉撒完最后一把种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吃饭喝水:“没事。这品种耐寒。”
“挡着风就行。过几天看。”
说完,他弯着腰钻出棚子,对郑春风道:“找点草帘子或者破麻袋片,晚上盖在种子上头,保温。白天掀开晒太阳。”
“哦…哦,好好!”郑春风虽然满肚子疑问,但见识过黄云辉的手段,也不敢多问,赶紧应下安排人去办。
黄云辉没再多待,转身就往小院走。
接下来的几天,黄云辉每天一大早就到育苗棚转一圈,掀开草帘看看,偶尔蹲下拨弄几下土壤,神神秘秘的。
林思明也每天过来,他毕竟是搞地质勘探的,对土壤水分有些经验,帮着看看土干不干,需不需要洒点水。
农场的人路过,都忍不住探头往棚子里瞅两眼。
“啧,还没动静呢?我就说不行吧,冻土里撒种,能活才见鬼!”
“等着看笑话吧,郑主任这回怕是要坐蜡…”
“那个姓黄的,别真是来糊弄事的?”
赵春雷兄弟俩更是天天在附近晃悠,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脸,眼神阴鸷地盯着那毫无动静的苗床,嘴角挂着冷笑。
“哥,你看,我就说这小子是瞎搞!”赵秋雨压低声音,带着怨毒。
“种子撒下去三天了,屁都没一个!”
“我看他到时候拿什么下地,粮食减产的锅,正好扣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