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一柄刚刚在极寒冰水中淬炼过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夜心中所有翻腾的怒火与岩浆般的兽性。
他将它们一一剥离，剔除所有杂质，只留下最纯粹、最坚硬的内核。
那是一尊沉默的死神。
林夜的视线，最后一次扫过营养罐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次品”。
那颗跳动着的机械心脏，像一根无形的毒刺，穿透了强化玻璃，穿透了营养液，深深扎进了他的认知。
他的存在，被否定了。
他的独一无二，被践踏了。
不再有丝毫停留。
他的身体没有发出任何预兆，就那么化作一道贴地的虚影，顺着金属墙壁的底座，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走廊更深邃的阴影之中。
他朝着那一队巡逻兵离去的方向潜行。
【深渊感知】在此刻被催动到了极致。
整个纯白色的金属世界，在他的视野中被彻底解构。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赤红色线条，那是肉眼不可见的红外线监控网。
地面，是一个个微光闪烁的方格，那是间隔铺设的微型压力感应器。
墙壁的内部，更有无数淡蓝色的生物电信号在缓慢流动。
这座基地是活的。
一座戒备森严、随时准备吞噬任何入侵者的钢铁囚笼。
任何一个有温度、有重量的活物，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触发雷霆万钧的警报。
但此刻的林夜，不是活物。
在【阴影突袭】的状态下，他是一缕没有温度、没有重量、甚至没有实体的黑暗本身。
他从监控的网格中漏过，从感应器的缝隙中滑过，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致命的陷阱。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合金门，冰冷，且密不透风。
可【深渊感知】却能穿透它们。
林夜“看”到了门后那些被囚禁的、扭曲的生命形态。
左手边的房间里，数十个巨大的玻璃罐内，浸泡着各种被分门别类、贴上标签的变异兽器官。一颗硕大的眼球，还保留着神经活性，瞳孔在福尔马林液体中无意识地抽动。
右手边的房间里，一个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畸形生物，有着人类的躯干和螳螂般的刀足，正用锋利的节肢，在狭小的空间内，一遍遍地刮擦着金属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福尔马林、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肉腐臭。
那是一种试图用科学的洁净，去掩盖地狱的肮脏时，才会产生的、独有的味道。
这里不是伊甸园。
这里是地狱的加工厂。
他需要情报。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林夜的身影，在一间虚掩着门、透出光亮的办公室前停下。
他像一滩被泼洒出去的水银，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上流动着幽蓝色的数据瀑布。
他走到其中一台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滴！”
“身份验证失败。请进行虹膜与指纹双重扫描。”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屏幕上，一个由无数同心圆构成的复杂生物识别界面，取代了数据流。
林夜的眉头瞬间拧紧。
一股压抑的烦躁，从被杀意冰封的理智下，破土而出。
他的力量可以撕裂最坚固的合金，却撬不开这道无形的科技壁垒。
就在这时。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了的交谈声，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
林夜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收敛到了近乎停滞的程度。
他整个人再度化开，融入墙角的阴影里，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波动还是不稳定，零号样本的心脏掠夺性太强了，简直就是个生物学上的黑洞，我们的模拟模型已经崩溃了十七次。”
一个略显疲惫，带着浓重学术腔的声音抱怨道。
“闭嘴！你想让莫乌斯博士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