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梁二伯家做了一桌丰盛饭菜,来庆祝母女两个重获自由,把钟氏沈明珠顾家哥俩全都邀请了。及至到了晚间,见顾清池没有过来,梁二伯便奇怪道:“怎么不见池哥儿?今日小女能脱离魔掌,都多亏了他帮着谋划,这答谢宴他不到,怎么能行呢?”
钟氏笑道:“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家,荒废了功课,眼看过年了,县学里也要放假,再不回去点几天卯,就太不像话,所以今日她们母女的事儿一完,就紧赶着去县城了。”
梁成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自然是学业重要,该当如此。”
梁庄氏从锅里将最后一道豆腐炖鱼盛出来,笑着道:“小姑能脱离苦海,固然池哥儿功不可没,可咱们最该感谢的,还是沈娘子,不是她,当日谁敢收留小姑?难道我们做哥哥嫂子的就是铁石心肠么?实在是除了怕那孟二虎上门来闹之外,家里的米粮也有限,纵可怜她们娘儿俩,也养不起啊。幸亏小姑和妞妞苦尽甘来,这才能跟着沈娘子讨生活,过去那些躲着她娘俩走的,如今谁不羡慕巴结?就是咱们家,没有沈娘子帮衬,就能置办上这样丰富的饭菜了?往常过年的团圆饭,也不可能像今儿这般鱼肉蛋俱全的。”
梁成正色道:“媳妇的话虽然有些没人情味儿,却真是恰当的很。今晚咱们第一杯酒,当敬沈娘子。没有她,不要说妞妞和她娘,就是咱们小河沟村,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富足,如今走在街上看看,孩子们穿的衣裳都鲜亮了好些。来来来,大家满饮此杯,敬沈娘子。”
幸亏是自家酿的果子酒,度数不高,沈明珠也便喝了,这时代没有污染,这果子酒味道十分甘甜,喝进肚里就有一丝丝暖意蹿出来,十分舒服。
接着梁氏又拉着妞妞站起身,也要敬沈明珠一杯,不等说话,眼泪便下来了,最后哽咽道:“妹子,我是个粗俗人,也不会说话,咱们之间也不用说什么,嫂子和妞妞这两条命都是你的,来,所有的感激,都在酒里了。”
梁氏坐下后,梁庄氏轻轻踹了低头忙着吃菜的丈夫一脚,夫妻俩也笑眯眯端起酒杯站起敬酒。三杯酒落肚,沈明珠一看这不行,我一筷子菜都没吃,倒先喝了半肚子酒,于是连忙道:“小饮怡情大饮伤身,咱们还是赶紧吃菜吧,我看着这些鸡鸭鱼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呢。”
“好好好,吃菜吃菜,来,大家都吃菜。”梁成也笑了,又对钟氏感叹道:“我们家这就是看着花架子而已,真正讲菜的滋味儿,还得是弟妹你们家的菜,上次中秋送的那几样,哎呀那个鲜,竟是一点儿苦味都没有,我素日里不知你还是这方面的大家,这厨艺,就是去县里的照珠楼,那也绰绰有余了。”
钟氏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沈娘子弄出来的盐巴好,不苦不涩还鲜美得紧。只是顾清池已经嘱咐过她,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且她自己也明白事关重大,所以只好将这些夸奖全部“笑纳”,心中倒惭愧得紧。
乡下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吃到一半,气氛就到了顶点,梁庄氏便趁机道:“沈娘子,明儿就是腊月初一,县里的年集就开张了,今年托你的福,我们家里有了几个闲钱,所以我想好好置办一些年货,你在县城里人头熟,看看找个时间,咱们一起过去逛逛?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还真不敢独自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