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钟氏眼睛一眯,疑惑看着二儿子:“自古只听说那些才子佳人之间若有什么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的,就你大哥,一个乡下穷小子,虽然识字识数,可这辈子都和做官无缘,人家一个官宦小姐,能喜欢他?”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顾清池不认同地看着母亲:“好歹我大哥也是一表人才,品性高洁,又憨厚老实,能赢取陶小姐的芳心有什么难的?只可惜啊,先前两人身份相差巨大,又都顾忌着各自家庭不肯私奔,最后可不是只能落一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接着便将这两年他知道的那陶小姐和顾清轩的交往经过略略说了一遍:他们彼此曾互诉衷肠,然而却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什么过格的事情发生,直到陶县令将陶小姐许配给了布政使的三公子,陶小姐绝望之下,这才会在过年前悄悄来到小河沟村,与顾清轩做最后诀别。
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带而过,唯有这场诀别,顾清池当真是下了大功夫,狂撒狗血,只说得是见者断肠闻者落泪,加上他本身口才就好,又是读书人,当下娓娓道来,时而深情时而痛苦时而绝望,饱满情绪甩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十八条街,就连久经狗血考验的沈明珠,都几度潸然泪下,更不用提钟氏这淳朴妇人,只哭得泪如雨下声堵气噎,最后听顾清池讲完了,她便放声大哭道:“我那可怜的儿啊……”
顾清池和沈明珠一下子呆了:这么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怎么钟氏只想到了她的儿子呢?难道不该是哭着喊‘这一对苦命的小儿女有情人”什么的吗?只想到自家儿子算是怎么回事?
“娘啊,娘,你别只想着大哥,陶小姐也很可怜的。”顾清池急着纠正他娘的关心重点,却见钟氏抹抹眼泪,抬起头道:“这么说来,你们俩今日急着进城,就是为了打听那陶家小姐的下落?你哥哥……本来都对她死了心,可如今又重新泛起希望了是不是?”
“没错。”顾清池连连点头:“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陶老爷出事后,那位尚在京中的布政使,竟连夜送了退婚文书,反正还没下聘,陶家又遭了这样的事,人家退婚也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如此一来,却苦了陶小姐,那位陶夫人因为肥胖,所以发卖了也没人要,被不知送到何处为奴,陶小姐却因为才貌双全,和她身边的小丫头春枝一起,被卖进了京城教坊司,像她那样的女子,一旦进了教坊司,哪里还有好儿?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把她赎出来……”
“从京城教坊司赎一个犯官家眷,且不说钱的问题,只说这事情本身,能做得成吗?犯官家眷可不是那么好赎的啊。”钟氏叹了口气,她如今才终于明白大儿子的心思,第一个反应是想把顾清轩叫回来狠狠骂醒他,然而听了二儿子一番话,却也理解了这一对小儿女的难处。那陶家小姐父母虽然不是人,可她真是个好女孩儿,并没有像戏文中那些女子,看中了一个男人便不管不顾,私奔的主意也能想出来,把家人的养育之恩忘了个底儿掉不说,连带着她喜欢的那个男人都被教唆坏了,抛下父母跟着她私奔,这样女子,就算顾清轩铁了心要娶,钟氏也是死都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