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符手高大师周身的“气”正在快速变化——最初如平静的湖面,沉稳有序,随着时间推移,却渐渐变得紊乱,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又似被狂风搅动的漩涡,失去了原本的韵律。
这“气”的异动,在深夜的衬托下,更显诡异,让我心中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心中猛地一动,一股强烈的直觉如闪电般划过脑海——父亲教我的“观气之法”,平日里我只在小范围内运用,感知身边的“气”流,可若将心神完全放开,摒弃杂念,或许能覆盖更广的范围,甚至能触碰到全镇的“气”脉。
我没有丝毫犹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内息缓缓沉入丹田,再顺着眉心轻轻散开,如同水波般向四周蔓延。
深夜的静谧成了最好的助力,没有白日的喧嚣干扰,我的感知力变得格外敏锐。
果不其然!随着感知范围的扩大,我清晰地察觉到,全镇的山川风物——东边的青山、西边的溪流、南边的稻田、北边的村落,它们所蕴含的“气”,竟与我的心意紧紧相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源源不断地朝着符手高大师的方向汇聚。
这关联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与神秘,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将天地间的“气”都引向这片小小的堤埂。
父亲曾在《易数浅解》中写道“气随势走,势随心动”,书页上的字迹还历历在目,此刻的景象,恰好印证了这句话——我的心念牵动了“势”的流转,“势”又带动了“气”的奔涌,形成了这壮观却危险的景象。
刹那间,全镇的山川风物像是被彻底激怒,原本温和的“气”突然变得狂暴,以十几倍于先前的势头,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符手高大师汹涌汇聚。
他在这磅礴奇异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劲草,身体剧烈地倒伏、摇摆,双脚在冻硬的泥土上打滑,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挣扎着想要稳住身形。
那“气”的冲击力太过强大,远超他的承受范围,短短不到十秒,他的阵脚便彻底大乱,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带着狼狈,最终彻底离开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点位,仿佛被无形的“势”无情地推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我眼疾手快,趁着“气”流稍缓的间隙,立刻抢上前去,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夬卦的主位上。
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气”从脚底缓缓传来,顺着经络一点点向上攀升,与体内的内息融为一体,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驱散了深夜的寒凉——这正是父亲常说的“天地通气”之境,此刻的我,仿佛与豆腐堰的天地、深夜的星辰都连成了一体,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气”的每一次流动、每一次震颤。
而后,我迅速转身,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符手高大师。
他的身体滚烫,像是发了高烧,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喘息,还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虚弱的气息,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在那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中,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意者!?”
这两个字带着疑惑与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显然是对我能掌控如此庞大的“气”流感到不解。
我收回那看向远方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也渐渐稳住了咳嗽,眼神清明了几分。
这两个字,我佯装不知,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任由这两个字跌落在豆腐堰的西南角,被深夜的风一吹,翻滚几番后,裹挟着他的咳嗽声,落入旁边的水洼中,溅起细小的水花,而后没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父亲常教我“藏拙守愚”,深夜里变数太多,此刻不宜暴露过多本事,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徒增风险。
在扶持他的过程中,我有意将父亲传授的“弹木扁担回力”与“葟竹千担劲节之力”融入内息,缓缓渡入他的体内。
前者是父亲年轻时在山里挑柴,日复一日悟出来的技巧,能将外来的冲击力巧妙反弹、卸去,如同扁担受力时的弹性;后者则是父亲观察后院的葟竹得来的启发,竹子虽细,却节节坚韧,能抵御狂风,这股劲节之力,可让内息带着节节攀升的韧性,为身体提供稳定的支撑。
符手高大师天生对“气”敏感,几乎是我渡入内息的瞬间,他便顺势吸收了这些独特的物性。
瞬间,奇妙的变化发生了!他原本摇晃的身体渐渐稳定,不再像之前那般东倒西歪,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惨白,周身紊乱的“气”也重新变得有序,如同被梳理整齐的丝线。
他仿若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托举着,从飘摇不定的劲草,摇身一变,挺立成一杆透着奇异气息的翠竹,身姿挺拔,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迷茫。
这加持的效果近乎完美,堪称奇迹,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父亲教的这些看似基础的技巧,竟能在深夜的关键时刻发挥如此大的作用,想来父亲当年传授时,早已考虑到了各种危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