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陈家最看重“规矩”,晚辈对先辈的传承只能“遵循”,不能“妄动”,这是刻在每个陈家人骨子里的准则。
这种未知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忐忑不安,仿佛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云雾缭绕,看不清下方的景象,只要一步踏错,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甚至能想象到,若是先辈们不满,或许会降下惩罚:轻则剥夺他的意者能力,让他变回普通少年;重则让他永远失去进入祖地的资格,无法再祭拜先辈。
这两种结果,都是他最害怕的——他早已将“守护家族”视作自己的使命,若是连这份资格都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月平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混合着豆腐堰水面的湿润气息,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巍峨的九重睛山——山阙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微光,如同九座悬浮在空中的灯塔,指引着陈家后人的方向。
他嘴角扬起一个自信而爽朗的笑容,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决绝。
这笑容在寂静的夜色中短暂绽放,如同流星划过深邃的夜空,虽转瞬即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丝毫成年人的圆滑与顾虑,只有对家族的热爱,对责任的担当——他想通了,哪怕先辈们会不满,哪怕会受到惩罚,他也要尝试一下。
若是连为家族分忧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不配做陈家的后人。
可这笑容终究没能驱散心底的阴霾,下一秒,他没有丝毫犹豫,双腿微微弯曲,膝盖处传来轻微的酸痛感——这是长期修炼留下的痕迹,每次长时间盘膝打坐后,膝盖都会有些僵硬。
而后他猛地发力,腿部肌肉瞬间紧绷,纵身从六十丈高的山顶跃下!
六十丈,相当于二十层高楼的高度,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让他有丝毫退缩。
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他脸颊生疼,头发凌乱地飞舞着,像一面小小的黑色旗帜。
他能清晰地听到风声穿过耳际的“呼呼”声,甚至能感受到气流对身体的阻力,衣服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单薄却挺拔的身形。
脚下的豆腐堰水面越来越近,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光——那是夜空中星辰的倒影。
水面上还泛着淡淡的雾气,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仿佛在召唤着他。
此刻的他,像一枚重达五十千克的铁秤砣,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气势,直直朝着豆腐堰的水面砸去。
他的姿态毫无优雅可言,双臂下意识地紧绷,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手肘微微弯曲,身体在空中呈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直面生死的惊险与狼狈。
这一跃,仿佛是在绝境中与命运奋力博弈,想要挣脱那无形的枷锁与束缚,证明自己并非只会依赖先辈,也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岸边围观的众人见状,无不倒抽一口凉气,纷纷发出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担忧。
站在最前面的是陈家的几位长老,为首的是掌管家族礼仪的陈二叔公——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对晚辈的要求极为严格。
此刻,他看着月平跃下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陈二叔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焦急。
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纷纷议论起来,语气中满是担忧:“月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就算犯了错,也不能寻短见啊!”“快!准备救援!要是他掉进水了,立刻下去捞!”“可他不会游泳啊,这么高跳下去,就算没摔死,也会溺水的!”
谁都知道月平自小就怕水,小时候跟着长辈去河边玩耍,连浅水区都不敢靠近,每次哥哥月龙想教他游泳,他都躲得远远的。
从这般惊人的高度跳下,难不成是因为先前行事鲁莽,破坏了豆腐堰的平静,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想要以死谢罪?
九重睛山四面环水,形成天然的屏障,河水清澈却深不见底,水下还有许多暗礁与暗流——据说早年曾有村民在河边洗衣时不慎落水,被暗流卷走,再也没有找到。
即便是会游泳的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也未必能安全无事,更何况是不会游泳的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