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众人纷纷起身望向门口。
只见一位喜婆打扮的妇人,正半扶半拽着一名红衣女子走来。
这新娘与院内麻木的宾客们截然不同,眼神里透着明显的鲜活气息。
她并未盖喜帕,双手被红绸反绑在身后,嘴里还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声,眼底满是惊恐与抗拒。
这名女子,正是先前失了神智,误入内院的苏敏。
眼下她的神情较之从前要清明不少,但正是这份清醒,却令她感到更加的痛苦。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迈入深渊之中。
喜婆笑得一脸和善,枯树枝似的手指却铁钳般扣着苏敏的胳膊,强行将她按在喜台前。
“一拜天地——”喜婆拖着长腔唱喏。
苏敏拼命后仰着身子,双脚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可喜婆的力道大得惊人,狠狠往下一按,硬逼得她弯了腰。
周围的宾客们适时爆发出喝彩,衬得苏敏的挣扎格外无力。
“二拜高堂——”
根本没有所谓的高堂,两个假父母有模有样的坐在上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
苏敏依旧在尽力抵抗,喜婆干脆绕到她身后,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腰,硬生生将她的身子压下去。
剧痛传来,苏敏的眼泪直接淌了出来。
到了合卺酒环节,喜婆粗暴地扯掉苏敏嘴里的布条,试图将酒水强行灌入。
这时,苏敏猛地偏头,酒水泼了喜婆一身。
猩红的酒液顺着衣襟往下淌,她却顾不上这些,带着哭腔的声音软了下来,近乎祈求地望着影奴。
“我求你了,放我走吧好不好?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家,他们会急疯的……”
影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语气带着固执:“不行,明明是你先跟我说,会一直陪着我的,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
“那是我糊涂!”苏敏眼泪掉得更凶,“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可你根本不是!你是个怪物,人怎么能跟怪物一起生活?”
“你所谓的陪伴,就是把我困在这里当你的傀儡!”
“怪物?”影奴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满是自嘲,“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怪物。”
他上前一步,伸手探向苏敏的脸颊,却被她嫌恶地偏头躲开。
指尖落空的瞬间,影奴的动作僵在半空,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声音里满是茫然。
“你们人不是都长着心吗?为什么心是热的,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这么无情?”
他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