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伙都到他家吃寿酒。
这种聚会不算什么正式的场合,从慕兰舟只请了下级一府官员这个小小的细节来瞧,他办这个酒宴的目的压根也不是为了收礼的。大约只是想在正式的共事之前,跟大伙照个面。
赵小丙借了老顾留下的穿衣镜子,整了整自己身上这套灰不溜秋的布衣。确定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足够的小,呆,笨,安心之感方才油然升起。她虽然不像傅晟是个功名傍身的清流读书人。
但跟在老顾身边五年的经验,也知道谁做东谁贵气,到他人门前吃饭只便是话少多吃,安心做个不起眼的花花草草,那才是既无害又顺眼。
冲着镜中的‘小灰人’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脯,觉得一切妥帖了,方才一手执起儒生四方巾黑乌沙帽子,一手拿起自己常用的一块砚台。走到了门口缩的一蹲,看举起砚台咚咚咚的在门口大石上用力敲出了一条裂缝。
洗一洗包上黄油纸揣在怀里。
他让马车走慢一些,等到了知府门口,其他县府官员各个比他早一些。
每个人都随身携带了厚礼,赵小丙把带来的那方破砚台在知府管家这里入账:“宛平知县赵小丙,赠送上好砚台一方。”
知府管家听到赵小丙三个字,手上的笔明显顿了顿,轻轻翻了个白眼。
赵小丙心中波澜壮阔的咯噔了一下,确定看到了管家微微翘起了唇角,就在刚才,流行一般划过去一个想要当场掐死他的阴谋笑脸。
那砚台的纸包都不拆,落笔直接写上,宛平知县赵小丙,赠送一方破砚台。
小丙拘谨的谦和一笑,管家的白眼像是发号的令牌,她就被淹没在周围一片翻白肚的死鱼当中了。
死鱼们又都心照不宣从他脸上看到了个大大的踩字。
李知县上下那么一阵打量:“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今天来怎么不穿的俊朗可爱一些啊?就像在你家顾大人面前似得成日里花枝招展,说不得知府大人见县太爷还是个小孩,圆脸娇憨,又生的粉嫩清秀一表人才,就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了。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寒酸,他看了一准不顺眼。”
赵小丙浅笑:“谁不知道慕兰舟大人的心量颇大,宰相肚里能撑船。再说,慕大人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跟寻常人一样势利眼?”他扯了扯身上灰不溜秋的衣裳:“我是穷官,有这衣服穿就很不错了,虽然寒酸倒也洗的干干净净啊。”
他这一说,仿佛是讥讽李知县是个贪官似得,他赶紧捋了捋自己身上的真丝绸缎:“你是穷官,简直是胡说八道”
郑州府二十三位县令,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位置排好坐位,赵小丙不出预料又被排挤到了最难受的那个位置上。李知县跟几个交情甚好的官员在一起嘀嘀咕咕交头接耳,时不时以猥琐的目光扫在小丙的脸颊上。
宛平县有个传闻,这赵小丙跟顾大人的关系很有猫腻。加上顾大人平日的作风人品推测一二,更是不少私下谣传,赵小丙本来只是顾大人家养的娈童。更有些不堪入耳的,谣传赵小丙这个小孩,娘胎里就没养全,是个不能**的天阉。
没多久功夫,赵小丙已经垂着头喝了三碗茶水,沉下心来一想便觉得知府府内的一切都很有趣。这寿宴的现场干干净净,没有金寿字贴画,也没挂大红绸缎花,连个红桌布都没舍得铺一铺。茶水淡而无味,用的是十年以上的老茶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