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舟不动声色,凝着他的眸子道:“本官虽然甚爱节俭清廉的官员,却也极其讨厌自作聪明的小滑头。”沉声清冷,仿佛看他极不顺眼问:“整个破砚台来挑衅,你是有意想引起本官对你的注意吗?”
赵小丙一怔,抿了抿嘴唇。
他是这样想的,表面看来似乎是要宣称对他的不惧怕,可如慕兰舟这般精明之人,一定能反应过来他的真实意图。
所谓的挑衅,无非是为了引人注意,他当官就是为了升官,这么俗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巴结么。
终于拿出了修炼了几年的厚脸皮,他腼腆一笑,轻轻的跪下来,给慕兰舟默默磕一个头。
慕兰舟勾唇好笑,淡淡沈长说:“别人倒也罢了,只是你,本官怎敢重用呢?”
因为,你的前主顾,是刚刚抢走了本官扬州知府的顾大人啊。
慕兰舟淡淡说:“本官也是好奇,究竟是谁给了小赵大人的胆子,竟然敢留在宛平县做起县官。”
轻轻调转了身子就这么回知府衙门里面去了。
赵小丙在地上跪着,里面大门都关闭了几重。
他才叹着气从地上站起来,拍着身上粘满的灰尘。
赶紧跳回了自己的马车上,用手一拨,那方砚台就彻底摔成两半了。
这些真是上好的雪鸽,羽毛皓白眼睛赤红如梅,就得了个红梅落雪的雅称。
这种信鸽野性很强,生性难以驯服,所以每训练出几只,至少要耗费上千只才行。成为信鸽的过程又很残酷,一层层的筛选,落选之后立刻变成主人的口中肉食。
雪鸽腿上绑着一小截细竹节,小丙取下来,油纸包里裹着一张纸条。
上面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三年县令清流如水。”
这句话乍一看很像是恭维,但仔细分析,若是说他,他做县令并未满三年,这句恭维并不妥帖。
何云乡才不会无聊到随便写上这么一句来消遣他。
突然,小丙悟出了什么,就将那枝签在火上烧了干净。见老灶刚好搬着账簿进来,就提醒了一句:灶叔,“最近风声不太平,怕是不久要有事发生。你告诉大伙提前有所防备,万一事情来时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老灶当然知道小丙料事很准,急急忙问会发生什么,见小丙只是笑着摇摇头便不再问。
睡到夜半三更时,县衙门外一阵骚乱迭起,老灶披着衣服去开门。门外竟站着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还带着不少州府官兵。火把烁烁之下,看不清来人的脸孔,那黑衣男子除去斗篷,老灶却一眼认出了他身上的官袍。
老灶赶紧跪下:“宛平主簿拜见知府大人。”
慕兰舟垂首凝了老灶一眼,信手合了下斗篷。他早听说宛平县主事的是一老一小,算是二十三府内最没官样的。慕兰舟淡淡说:“你们知县大人,正在休息吗?”老灶弯着腰不敢应声,脑子一动才搪塞道:“怕是听见大人到来,这会早就醒来了。”进入县衙内部,前面点灯带路的,身边保护的,里里外外将县衙包围。
此时深秋夜寒,赵小丙身躯瘦小,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旧夹衣,提着一盏灯笼立在廊下。他窄小的身形很不起眼,极容易被人给忽略过去。慕兰舟愣了下,止住步伐,黑夜中双眸似鹰清厉而叵测。他悄悄正了下身姿,止住身后的亲随对小丙冷面说:“本官从今夜开始盘查二十三县府。”
小丙鞠以一礼:“下官定当权全协助上官查府。”
何云乡纸条上写着三年知县清流如水,只需要字面理解,意思是告诉他,前三年老顾当县令时候的账目,要做到清流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