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沈楚梅穿着一身貂绒外套立在了门廊口,廊下挂着几盏红灯,天上飘着细细的小雪。五六个家丁一路跑过来,有的小心谨慎跟在身后,有的连忙为他撑起遮雪的雨伞。沈楚梅让他们都别过来,只是自己出府要寻小丙。
一个铜锅一壶酒,赵小丙就捏着酒杯喝了两口,一抹嫣红色就上了脸庞。沈楚梅托腮看她,望着窗外白雪瑟瑟不停:“这雪才停半日,就又下了起来。”笑着道:“我看不如咱们相约了出去踏雪,听说远远一看白雪压着红梅,层层叠叠的甚为好看。”
隔几天两日人一起策马在雪中飞驰,马蹄卷起片片白雪,竟像小说话本子里描写的江湖侠客,身上满是桀骜不羁。赵小丙脸被一层风霜冻得发红,这一刻心无旁骛,露出一抹带了小女儿天真的笑意。
沈楚梅嗓子一热,怔了片刻便翻身下马,扶着她下了马坐在自己的马背上。沈楚梅带着她一起策马狂奔,就绕着着雪山梅林一路欣赏。
突然前面半山腰上隐隐约约有个村落,房屋间飞起渺袅炊烟。
沈楚梅将她拥了,一边呼着寒烟一边在她耳边热乎乎的说:“有朝一日你我也要寻这样一个地方,过着鸡鸣起,暮炊烟的生活。”他,是厌倦官场的,看了太多蝇营狗苟,看了太多兄弟操戈,二十年前心灰意冷,天与地间也只剩下赵翟一个最重要的人。
赵小丙瞧着那徐徐升空的袅袅炊烟,笑的有点意味深长:“寻常百姓的生活固然是简单,可当真是真正寻常百姓那暮炊烟的日子里,说不定暗藏着怎样的心酸苦楚,日夜煎熬,你跟我的命这样好,既有能力,不如你我携起手,用你我绵薄之力尽力让更多的百姓过上不必日夜为存活悬心的日子,岂不是更妙么?”
她捧着楚梅的脸颊,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楚梅听她这么说,突然心头一愧,悄悄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些。
他糊涂,他多活了这些年,总觉得自己看破了许多,在这一层上,却比不上赵翟的心胸啊。
不由自主,对她就生出更浓的爱意,这份心灵的悸动,远远超越了世俗的男女爱欲的浅薄之情。
一时心头紧,沈楚梅调转了马头,带着她踏着来时压出的马蹄印子,回城去了。
早春三月,莫逸辰沿途整顿运河周边市貌的工程告一段落,赵小丙随船专门走了一遭,运河两旁的商铺民居,刷的粉白干净,桃花依岸,翠柳生烟。这块地方是恒明最富饶之处,沿途叫卖的,打开窗做生生意的,民生所需的一切,在江南一带都应有尽有。
陆陆续续有一些使臣已经到达京城,都被赵小丙安顿在事先安排好的驿馆中。年前郝大人给的那本锦皮册子里记载的,都是这些年各国与各国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人家关系好的,总要知道人家关系为什么好,关系不好的,也要基本掌握冲突的根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