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看着西边天际最后那点红光,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
“明天,奶奶就带你,去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第二天,天刚亮。
陈秀英就让赵铁柱,把村里那辆二八大杠给骑了出来。
她自己换上了一身浆洗的干干净净的蓝布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她让陈念,也穿上了那身天蓝色的新衣裳。
“奶奶,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县里,拜访一个老朋友。”
陈秀英的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县革委会家属大院。
当陈秀英领着陈念,出现在县革委会主任老李家的门口时,开门的小保姆都愣住了。
“你们……找谁?”
陈秀英笑了笑,将手里提着的一小篮子土鸡蛋递了过去。
“我们是下河村来的,找李主任。”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是当初亲自拍板,把盐碱地包给陈秀英的李主任。
李主任看到陈秀英,也是一脸惊讶。
“陈大娘?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领导。”
陈秀英也不客气,拉着陈念就进了屋。
她没提秦教授的事,也没诉苦。
她只是把陈念考上首都大学,还是全省状元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又把下河村办粉条厂,跟铁路局和供销社都签了合同的事,也说了说。
最后,她才像是“不经意”的,提到了那本《御厨监制》和秦教授。
“……李主任,您是文化人,您给俺们拿个主意。那秦教授,是首都大学的专家,他说那书是国家的宝贝,让我们捐了。可那也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我们下河村的根。这……这可把我们给难住了。我们就是想问问,这国家……有没有个说法?这传家宝,到底该归谁啊?”
老太太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她把自己摆在了一个“不懂政策,求助领导”的弱势位置,却巧妙的,把一个天大的难题,抛给了李主任。
李主任听完,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有多棘手。
秦教授是学术界的泰斗,他惹不起。
可陈念,是他们县里飞出去的金凤凰,是他亲自树立起来的典型。
要是传出去,他们县里的状元,在首都大学被逼着捐传家宝,他这个县革委会主任的脸,往哪儿搁?
更重要的是,下河村那个粉条厂,现在可是县里的明星企业,是他的政绩!
李主任在屋里来回踱步,额头上全是汗。
最后,他一咬牙,猛的一拍桌子。
“欺人太甚!”
他看着陈秀英,语气斩钉截铁。
“陈大娘,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县里管定了!陈念是我们县里走出去的学生,我们就有责任保护她!我现在就给首都大学的校领导写信!我倒要问问他们,他们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高考状元的吗!”
他顿了顿,又看向陈念,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爱护。
“念念,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有李伯伯在,谁也别想欺负你!那本书,是你家的,谁也抢不走!”
从县革委会主任家里出来,陈念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回到下河村,已经是下午。
村口的大槐树下,围了一圈人,正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