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丑陋的嘴脸,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对夫妻,骨子里都已经烂透了。
听完他们的“坦白”,陈秀英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拐杖都快捏碎了。
她举起拐杖,就要朝陈建国身上打去。
可拐杖举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看着这个自己养了几十年,如今却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儿子,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头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疲惫跟失望。
她收回拐杖,只是冷冷的,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给我滚去洗红薯!”
“什么时候,用你们的工分,把这二百五十块钱的亏空都给我补上,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做人的资格!”
“还有,”她指着那两间摇摇欲坠的新房,“把这堆垃圾,给我一砖一瓦的,亲手拆了!”
“拆下来的料,一块都不能少,全都给我还回厂里!”
陈建国跟刘芬两口子,在全村人鄙夷的目光中,顶着大太阳,一砖一瓦的往下拆。
刘芬一边拆,一边哭,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就没停过。
她心里又恨又悔。
恨老太太不留情面,恨周兰那个贱人挑唆,也恨自己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可现在,说啥都晚了。
陈建国则一声不吭,只是闷着头,机械的重复着搬砖砸墙的动作。
他的手,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可他像感觉不到疼。
他心里那点对老太太的怨气,在房梁断裂,差点砸死人的那一刻,早就被吓得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后怕跟悔恨。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娘的心给伤透了。
也把自己的脸,给彻底丢光了。
就在大房这边愁云惨淡的时候,二房的院子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周兰正坐在院门口,嗑着瓜子,看着大房的笑话,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她还特意把声音拔高了八度,对着路过的村民阴阳怪气。
“哎哟,我就说嘛,不是那个当家的料,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看看,看看,把房子盖成这样,也不怕遭天谴!”
她正说得起劲,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出现在了她家院门口。
是陈念。
陈念手里提着个小布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到周兰面前,将手里的布包,放在了她面前的小桌上。
“二婶,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
周兰愣了一下,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是半袋子白面跟一小块腊肉。
“这...”
周兰看着这些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念的声音很平静。
“奶奶说,大房出了这事,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咱们陈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这粮食跟肉,你拿着,给灵儿补补身子。也让你...别在外面说三道四,丢了陈家的人。”
说完,陈念转身就走,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周兰看着桌上的白面跟腊肉,又看了看陈念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那个她最恨的老太太,竟然会给她送来东西。
她更没想到,那个她一直看不起的小丫头片子,如今的气度,已经让她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拿起一块瓜子,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尝不出味儿了。
陈念刚从二房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同样提着东西的顾远洲。
顾远洲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是几本崭新的练习册跟一支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