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也不解释,拉拉身上的布衫,笑眯眯地起身:“娘,您就等着过好日子吧!我走啦!”
出门后才走不多远,二丫就看见田埂上站着个人,虽是乡村地方,河边却也有几株桃花柳树,因不是种出来求果子的,那桃树便早早就发了花,红红绿绿,间杂好看。
人就站在树阴下,不知看些什么,面目清冷,碧衣翩然,长身玉立,宛若修竹,间或零散的花瓣被风拂下,落在他肩头,让他隽秀无双的眉目间染了淡淡温柔,恰如水墨画中人。
这样一个人,竟会是哑巴?!
二丫心想老天有时也太不公平,不过天意难测,既然自己能变聪明,这帅哥会不会也三不知地开得了口?!
“哑巴!”二丫从背后叫了一声:“你倒赶早!怎么不再早些,也好帮我担水浇园子!”
哑巴回过身来,望着她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二丫自问自答:“一定是你三姨,不让你太早出门是不是?规矩大是不是?必得陪她用过早饭,才放你自由是不是?唉做父母长辈的都一样,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都一样一样的。”
哑巴还是笑,本来有些绷住的脸,在看见二丫那一刹那化霜如水。
“走吧,跟我去油坊,那老板不识货,放着我这样的未来大客户不肯赊帐!”二丫边走边说,哑巴默默守在她身边,一步不离。
山泉水沿着他们脚边缓缓地流淌,碧绿深沉,碰到河心几块拦路的石头,偶尔翻出几朵浪花,旋出几个旋涡,又很快地趋于平静,洋洋洒洒地向前流去。、
到底是三月底了,风也暖洋洋地,拂过水面,吹起微微一阵细波,夹起一股湿润水汽,撩在二丫和哑巴的身上,他们同时打了喷嚏。、
两人同时一怔,过后异口同声地笑了。
“这天热起来了,”二丫擦了把脸上的汗,“娘不该给我穿这么多,里头一件小袄热死人了!”
哑巴拽下路边一根不知什么树叶,大巴掌似的一片,替她在脸旁微微扇着风。这许是他的习惯了,总是二丫说句什么,他不说,而以动作回应。
二丫有些不好意思,若在从前脑子糊涂也就罢了,现在人事俱知,还能总麻烦人家?
“没事,”她又擦了把汗:“哪里就热到这样起来?再说我小门小户的,没这个福气指派人。哎对了哑巴,”她正猜猜他三姨早起给他吃什么了,不想哑巴却忽然收起叶子,从怀里掏出块汗巾来。
松江白绫,浆洗得干净整齐,上头连一丝土尘也不见,雪白得跟才剥出来的春笋似的。
哑巴向前伸了伸手,示意二丫用这个擦汗。
二丫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