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爷子点头,若有所思:“看起来,是经过精心考虑的,不是那等野草乱蓬,随便长长。”
二丫点头:“老爷子您可真有眼光,”说着指向四个墙角:“农家地方,院子再好,可利用之处也比你们城里要大,且说这角落里吧,选择三角形的位置来种植是最合适不过了,两侧或三面,用迷迭香围成的篱笆,可以保护百里香,牛至等娇嫩的香草,免受风雨之苦。同时呢,您看这边,”
指着东边墙角,三角形园圃中,那片匍匐在地的百里香道:“这玩意喜欢贴地儿长,种在中间,就好比一方绿茸茸的地毯,这玩意还香,当然这也不必说了,凡我这院里种的,就没有不香的。当然也不是随便种种就行,园圃中间我铺着砾石的,这样也可以抑制杂草的生长,同时确保这块香地毯,有立足之处稳固生长。”
庄老爷子和顺哥正听得入了迷,二丫的声音却嘠然而止,不由得错愕地看着她。
二丫嘿嘿直笑:“还想听啊?我这课可不是随便给人上的!”又将手向身后一指:“大奶奶脸都匀好啦!还是先进屋里坐坐吧!”
顺哥很遗憾地点了点头,回身搀扶爷爷时,正撞上一双精亮的瞳仁,不由得定住了眼,回视过去。
文哥稳稳地接下顺哥并不是十分友好的眼神,并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冲他微微一笑。
顺哥随即就转过头去。
庄大奶奶正拿着几块香胰子研究个没完,一付爱不释手的样子,听见二丫这样说,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赖毛,鬼机灵地看出主人的心思,立马就啧啧地叫出声来:“奶奶实在喜欢,就往田姑娘讨要了又如何?不就两块香胰子么?我就不信,咱们大老远的来,田姑娘还能不给这个薄面?!”
庄大奶奶叫停不迭:“你这丫头还不快给我闭嘴!看田姑娘听了这话笑不笑话?伸手伸到人家家去了,亏我刚才还说那叫田八的老婆姨呢,如今可是现打了脸了!”
二丫心里一动:“您来时看见谁了?”
田八这个老不死的又在村头等着给自己填堵了是不是?!
庄大奶奶犀利地看她一眼:“没事,不过是些苍蝇蚊虫什么的,也就耳边嗡嗡两声而已,我们并没放在心上,你更没必要挂心。”
二丫咧咧嘴:“倒不是挂心,更不会拿这种事累赘自己。不过癞蛤蟆上脚背,挺叫人恶心不是?真心想干点事的人,整天倒被那无事可干闲得发霉的人叨叨,这道理可怎么也想不通!”
庄老太爷扶着顺哥走到她身边,朗声大笑:“丫头,这种事你可就少见多怪了!这世上人就是如此,想干事就别跟这帮小人计较,不然荒废了你自己,也正好趁了他们的心!不如当这起人是个屁,放出去就就完了,左右只得臭臭鼻子,坏不了大事。”
二丫不由得嘿嘿直笑,顺哥有些不好意思,因爷爷说了那个有些粗鄙的字,庄大奶奶却更是放声大笑:“爷爷这话说得痛快极了,多少郁结浊气,就该如您所说,放了才好!”
二丫更笑,冲庄大奶奶竖起大拇指来,后者拉了她近身,脸上有笑,嘴里却发着狠道:“你当我们庄家能有今天这份家业,是容易的?祖宗当年创业,不一样也受了好些腌臜气?就算是现在,想保住这份荣耀,爷爷也是费了不少心力,闲话闲气什么的,更没少受。”
庄老太爷拂须微笑,点头不语,顺哥也笑起来:“当年受的气,如今一总还了,当然也没有白受的份!刚才那田八就是个好例,总说得她灰溜溜地逃了才算完!”
二丫觉得心里真是痛快极了,没想到跟庄家人如此一见如故,别的不说,这庄大奶奶豪爽的行事风格,就太对她的路子,有什么说什么,不忌讳也不扭捏,实在舒服,还有老爷子,笑起来声音比洪钟还大还响,一句是一句,畅快淋漓!
文哥袖手在二丫身后,看着她愁看着她笑,却也没放过别的。
庄家那个小哥,眼神里满满盛的都是什么?!
不过才见了一面,丫头也不过跟他家做做生意而已,他怎么好像一脸想歪了的样子?!
“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了都,快跟我进来,有好的招待你们!”
二丫一声既下,庄家老中小三位便进了屋里,跟着的五六个下人则坐在院里,又惊又喜地看着蝴蝶蜜蜂光顾各处,忙着分辩各种味道不同的香草儿们,文哥也早早送出一盘子的茶水点心来,凭他们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