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丫惊奇地抬头看他。
原来你能发出声音的啊!
如霜的月光,落在文哥黑雀翎一般的睫毛上,睫羽黑得,仿佛带上了暗蓝的华丽光泽。线条精致曳丽斜飞的眼睑,垂着,盖住了里面的神色,让二丫看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
然后,好像要吸引开她的注意力似的,文哥做了个手势。
我陪你去。
二丫点头,这是当然的,还用你说?
不过你刚才的声音,能不能再让我听一回?
文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变换了角度后,月光便顺着他修挺的鼻尖,慢慢滑到他精致的薄唇上,然后,又照进了他斜斜系着的领口。
厚实的肩,粗犷的弧形,下方微微隆起两根锁骨。
想象一下,薄薄的春衫下,宽厚胸膛当如沟渠般分出两大块坚实的胸肌,伴随文哥深沉的呼吸,正规律的起伏……
“我走了哈!”二丫骤然间转身,连个招呼也不肯当面打:“明儿见!”
撂下几个字,便飞快地跑远了。
再不跑可就坏大事了!往哪儿看啊田二丫?!小心被人当成女流氓~!
文哥傻乎乎地站着,又嗯了一声。
明儿见。
慢慢吐出这三个字,唇齿间难得启动的感觉,让他差点控制不住音量。
明儿见。
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不管不顾了,就喊出声来又怎么样?就算声音跟那个人一模一样,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又怎么样?
他不怕不在乎不想理会了!
他只想亲口对心爱的姑娘说一句,明儿见!不行吗?!不可以吗?很难吗?!
转过身之后,夜色沉沉,月光下泛黄的稻田,动**起层层暗涌。
没有了她的身影,刚才温柔的月光,也变得冷了。
也许就是很难。
文哥刹那间泄了气。
没有了她晶亮柔软的眼神,一路过来春暖花开的夜景,马上就变得微黯凋敝。
风吹过来,肃杀冰凉,一如他要回去的地方。
其实他刚才骗她了,这个时候,徐大早弄完该弄的东西了,之所以廊下有灯,全因为三姨夜不能寐的习性。
睡不着她便披衣起身,趁无人时,走到后院看花。当然也会路过那座荒废已久的绣楼,不过三姨只当没有它,路过也是无视。
文哥无数次从月亮门外看见,三姨在月下哭泣,哭那个无法一心一意的男人,哭她自己手鞠不住,如流水般逝去的花样年华。
她的眼泪就好像一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她虽是养娘,对文哥来说,却好比亲生母亲。若没有她,自己还不知要被流放发配到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