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高兴，眼里也高兴，不仅是因为今日是除夕，还因为陆行昭故意把归期定在了除夕夜后的另一天。
他想同她在这里过年。
只是……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仗着男人今日心情不错，尝试着问了句，“祖母那边不用过去么？”
她话里故意避开了靖安侯府那对夫妇，只是不可避免地要提到祖母的。
可是哪怕是这样，男人本来上扬的唇角也忽地冷了下来，眼底一片寒凉。
“他们有他们的新年要过，与你我何干。”
听他这样说，姜妩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陆远。
他明明是陆行昭的亲生父亲，这个在整个东陵都是佼佼者的儿子，是他与发妻汝阳公主的唯一孩子。
只是，他便是如此对待他的。
明明陆行昭是第一次率军出征，他却为了陪同林鸢，不肯上阵指导，导致他差点用一条命才换来自己人的信任，留下了一道深到能留一辈子的疤痕。
明明新年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他却放任他像她这般无父无母的人一般，没有一个吃年夜饭团聚的地方，只顾着和自己的爱妾你侬我侬。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林鸢，汝阳长公主绝不可能走的如此凄凉。
这一切陆远都知道，可他就是什么都弥补不了陆行昭。
“夫君……”
姜妩环住男人窄而有力的腰，出于同情，也出于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她道，“今年的除夕，有妾身陪你一起过。”
“嗯。”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唇角是笑意。
夜晚，在院里看着下人点了一簇又一簇的烟火，姜妩眼底都是绚烂的彩色。
她小时候从未放过烟火。
这些好看的东西，她都是从姜姒的院里偷偷看到的。
一开始是好奇的，想看的时候，便会带着青鸾偷偷溜到霓凰宫里，看着姜姒在皇后的怀抱里拍着手，两眼满是星火微光。
后来她便知道，在那座皇宫里，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资格看这些炫目璀璨的东西，而她，只能守着屋角生了蜘蛛网的宫殿，在下雨的时候躲开那渗水的一处床角，却仍然看着被浸湿的床榻瑟瑟发抖。
后来，她便没再对烟火感过兴趣。
因为，在把那些人间美景印在心里之前，活下去更重要。
而此刻，她身后却站着一个人，他身姿修长，让她知道，就算往后倒退，也能撞到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他环着她的腰，声音温和又缱绻。
“姜妩，以后，万家灯火，有我陪你一起看。”
吃完年夜饭，姜妩又被陆行昭拉着出了门。
她一时间想不到他要带她去哪儿，只是越走她就越发现，他们是追随着人群的脚步走的。
除夕夜本应该是在家守岁的日子，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姜妩不禁觉得奇怪。
直到她看到了一条河。
那条河很浅，水流也不湍急，水面清澈，依稀可见河底清润的圆石子，每一丝水流划过的波痕都清清楚楚。
她看着河边一个又一个的人将纸折成小船放进去，虔诚祈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男人的声音就在此刻传了过来，如天神降临，一下又一下拨动着她的心弦。
“不是你说的，把过去未了的心愿写在上面，放入河里，神便会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