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乐元年隆冬,风雪呼啸一夜。
第二日,整个苏州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现在是卯时,虽说天还没亮,但城东同喜客栈的丫鬟房里,灯火已经亮起,几个小丫鬟们已经起身打算做活了。
一个身穿紫衣,梳着元宝髻的小丫头,一面搓着手,一面向窗外眺望道,“怎么才一夜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唉……这两日后,法事就要开始了,若然风雪到时还不停,那咱们可就受罪了……”
“真搞不懂,陈校尉都已亡故一年了,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做起法事来了?还非要在咱们这客栈里做。”
“就是啊,为了这场法事,东家从昨儿个起就不再接待投栈的客人了,只接待陈校尉那六个族亲,好生奇怪……”
“莫不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莫不是咱们这客栈里闹鬼,东家借做法事的名义,请法师捉鬼来了罢?”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头梳双环髻,身穿暖黄色纹丝蝴蝶夹袄的俏丫头绘声绘色道,“一年之前,咱们客栈里曾死过两个人!那两桩命案之后,客栈里大部分丫头婆子都被东家给换了,如今知道这事儿的可不多。”
“啊……”小丫头们纷纷捂住嘴巴,又兴奋又恐惧的纷纷围拢起来打听。
“凤兰姐凤兰姐,你快多说一点。”
“他们怎么死的啊?”
“我好像听说过,是一对男女,一前一后被烧死了,对吗凤兰姐?”
……
此时,门后的铜镜前,坐着一个梳着元宝发髻,大眼雪肤,身穿蛋清色长裙夹袄的美丽丫头。
这个不与她们一起讨论的丫头名叫宝蝉,约莫十六岁上下,是这同喜客栈的长房丫头。
宝蝉略微有些看不下去她们的胡言乱语,于是开口道。
“都在胡扯些什么鬼话呢?今日里,这最后一名参礼的贵客就要到了,你们几个还不快些梳洗准备?”
“宝蝉姐,咱们也只是闲聊罢了,这不是都起来梳洗了吗?”凤兰的兴致被打断,有些不大乐意,但也不敢在宝蝉面前放肆,“只不过,瞧这大风大雪的,那位贵客,怕是会在路上耽搁罢?”
“就算是耽搁了,咱们起早准备也不是坏事。”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前院响起。
众丫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互相愣愣的看着,这一大早儿的天都还没亮,该不会这贵客现在就到了罢?
“瞧吧。说了让你们快一些。”宝蝉微微有些恼,赶忙披起青色锦缎夹袄,手提大红灯笼,交代道,“你们快些梳洗,要迎客了,莫要失了礼数才好。”
说完,宝蝉就拉开了门栓,走出了房门。
房门一开,一阵冰风霜雪“倏”地就刮了进来,小丫鬟们又是一阵哆嗦。
要说这天虽然还没亮,但一地大雪莹白通透,倒也衬得天色似是微微发光。宝蝉裹紧披风,一盏红灯映照雪路,很快就来到了客栈大门前。
这门一开,触鼻就是一阵甜甜的幽香,惹得宝蝉微微惊了一下。
门前所立的,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这姑娘约莫十八岁上下,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晶莹剔透,似个瓷人儿般美艳,樱桃小嘴微带唇珠,嘴角微微上扬,恰似带着一种迷人的淡淡微笑。
然而相对于姑娘的美貌,更让宝蝉诧异的是,这么冷的天,这位姑娘居然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冰丝桃花裙,长长的黑发也没有梳任何发髻,只随意散落至腰间,在暗淡的天色下,整个人看起来飘逸灵动却又略带鬼魅。
“姑娘是来投栈的吗?”宝蝉问道。
姑娘点点头,声音无比轻柔甜嫩,“正是。”
“实在是抱歉,这几日里,东家有事,咱们客栈已经不接待来客了。”宝蝉说着就要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