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古怪?”时嫣笑问。
霍嘉栩抬手,指骨抵在鼻尖。
“先不提今日拦轿那些事,世子,你我都知道洪灾不是小事,历代以来,甚至有地方三四年都困在一场灾劫里缓不过气来,可如今这才不过半年,竟然……”
“你今天瞧见百姓们的穿着了么,有的甚至比京城里达官还华丽,还有那些商铺,物品之齐全,省里都少见,实在是太奇怪了。若这林文升真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一个洛川省的布政使真是委屈了他。”
闻言,陆怀安却转头看了时嫣一眼,“回来了么?”
时嫣点头。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霍嘉栩皱眉问。
时嫣一笑,朝外喊道:“进来吧。”
“是,世子妃,奴才来了。”外面有人爽朗答道。
话落,便有一个身影走进来,一副农人打扮,上面甚至还打着赤膊,只用一件坎肩罩着。
一见这人这副样子常青就一脸嫌弃。
好吧,其实从第一次见他,他就讨厌,好好的护卫每天都自称奴才,真是丢尽他们的脸。
跟他那个世子妃主子一样讨厌。
铁棋笑嘻嘻地走过来,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奴才给世子、世子妃、霍小公子请安。”
“行了,说说吧。”陆怀安抬手。
“是。”铁棋站起身,“奴才按照世子和世子妃的吩咐,数日前便先到了河阳,这些日子在河阳附属的几个州县里都转了转,情况和两位主子预料的一样,百姓们实在凄苦。”
霍嘉栩眉心稍稍舒展,这才应当是正常的,也印证了那天方长元的话。
“铁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时嫣问。
“有。”铁棋点头,“奴才最奇怪的,反而是进了河阳府,那一道城门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如同。”他抬头,神色凝重,“天堂和地狱。”
霍嘉栩不禁呼吸一滞,目光瞥向上手那人。
陆怀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江化,水西两县也如此么?”
“世子怎么知道?”铁棋讶异地睁大眼,“奴才走遍各县,发觉尤以此两县百姓为最苦。世子,奴才不懂,这两县是河阳最富庶的县了,向来是赖以生存的根基,而且也离堤坝坍塌之处最远,怎么反而受灾最严重呢?”
时嫣将身体靠到椅背上,身体有一瞬间的发冷,了然道:“这就是了。”
她抬头看霍嘉栩,霍嘉栩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说得对,没有比这更贴切了。”
铁棋还是不明白。
时嫣喝了口热茶,身子暖和一些后才解释道:“恰恰就是因为他们富庶,才惹来了灾祸。洛河水患,灾民万计,想要复旧如初谈何容易,可……”
时嫣将热茶握到手心里,才一字一字道:“可,若只是一城一地呢?”
铁棋愣了,随后悚然一惊,便觉后背跟着发凉。
只救一地。
难道,是要把所有财富收敛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