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五刻,天已经泛出些淡淡的银红色了。
可在山洞之内,仍是一片寂冷漆黑。
几根极细的白烛灯下,瘦削干瘪的老妇人坐在炕头正帮熟睡的童子补着衣衫,她两鬓已斑白,眼神似乎也不怎么好,得把针线拿得极进才能稍微看清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扎到好几次手,能隐约听到压抑到几不可闻的闷哼声。
而在炕对面,同样瘦削的老者背对着她们似乎在切着什么东西,同样是压低着声响的,只有刀和案板接触时会有小小的摩擦声。
顺着他们,能看到门口处,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身影在走来走去,男的手上提着类似扫帚样的长条状东西,女的执着锅铲之类的东西。
显然是他们已经打算开始新的一天了。
如此一个完整而又和谐美满的五口之家。
不仅仅是他们,前面还有好多个,不,无数个这样用茅草搭成的房间,而里面都藏着这样温馨的一幕。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山洞里,时嫣说不定还会心生羡慕,羡慕这种平凡的幸福。
可在这小小的阴暗的洞窟之内,只有说不出的诡异。
她从窗前直起身,和霍嘉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样完全是普通农户打扮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霍嘉栩皱眉,“难道是他们绑来的,又或许是他们的亲人?”
时嫣摇摇头,“绑一堆农人,他们未免也太无聊了吧,可若是他们的亲人,那留给咱们是什么意思?让咱们泄愤?”
霍嘉栩抿住唇,陆怀安此时也直起身。
他面容竟然少见地严肃起来,“这些人,不是平常人。”
“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低低问道。
“什么叫不是平常人?”霍嘉栩连忙问。
陆怀安看了时嫣一眼,有点犹豫,“你们绕到那面去看看。”
霍嘉栩狐疑地瞅瞅他,绕到另一边。
时嫣正要跟过去,陆怀安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一起走过去。
时嫣在他拥紧的怀里勉强伸出头来,世子大人向来可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人物,现在竟然这么紧张么?
霍嘉栩用小刀划开兽皮和茅草连接而成的窗户,用一只眼睛朝内望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陆怀安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卫国公府的小公子,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什么没见识过,什么没经历过。
霍嘉栩自问虽然比不得陆怀安凡事谋定而后动,但也算是遇事不惊处变不慌,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能先大笑三声。
人生活到今日已有二十余载光阴,他敢说从未有一日如今日一般,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他站直身,一张桃花脸煞白如纸色,双唇微微颤抖着,一阵凉风划过,他就整个人一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他愣愣地望着陆怀安,几次张嘴,竟是什么话都吐不出来。
时嫣皱皱眉。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一个两个都如此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