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狂欢没有持续太久。
当庆祝的声浪渐渐平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朱元璋和朱标面前。
如何处理战后事宜？
尤其是那些被俘虏的部落首领，和帖木儿溃逃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
“依咱看，全都砍了！”朱元璋眼睛一瞪，杀气腾腾。
“把他们的脑袋筑成京观，就立在哈密城外，让草原上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大明的下场！”
朱标眉头紧锁，出言劝道：“父皇，不可。此举太过酷烈，恐激起草原各部同仇敌忾之心。而且帖木儿虽败，主力未失，我们还需要利用这些部落去牵制他。”
“牵制？一群墙头草，留着何用？”朱元璋不以为然。
父子二人再次陷入了争执。
朱雄英安静的听着，直到他们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他才缓缓开口。
“爷爷，父亲，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代表帖木儿势力的黑色小旗，它已经从哈密城下退到了遥远的西边。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局限在‘杀’或者‘留’这两个选项里呢？”
朱雄英拿起几枚代表那些被俘首领的白色棋子，将它们放在了哈密城的位置。
“杀掉他们，我们得到的是十几具尸体，和草原上更多部落的仇恨与恐惧。”
“放了他们，他们转头就可能再次投靠帖木儿，我们的仁慈只会换来背叛。”
朱元璋和朱标都沉默了，朱雄英说的正是他们各自的顾虑。
“所以，”朱雄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们要给他们第三个选择。”
“什么选择？”朱元璋急切的问。
“让他们……买。”朱雄英轻轻吐出一个字。
“买？”朱元璋和朱标都愣住了。
“对，买。”朱雄英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让他们用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来买回自己的命，买回自己部落的延续。”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爷爷和父亲，眼中闪烁着一种商人才有的精明光芒。
“而我们，就是这片草原上唯一的庄家。”
“这笔生意，我们稳赚不赔。”
一份由朱雄英口述，朱标亲笔书写的电报，很快便发往了哈密。
傅友德收到电报时，正准备提审那些俘虏。
看完电报上的内容，这位百战老将愣了许久，随即抚掌大笑。
“殿下真乃神人也！此计比十万大军更毒，更有效！”
哈密城的地牢里。
十几个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部落首领被带到了傅友德面前。
他们以为自己将要面临死亡的审判，一个个面如死灰。
然而傅友德却并没有拔刀。
他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如同一个和气的商人。
“诸位首领，不必惊慌。本帅请你们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想和你们谈一笔生意。”
生意？
所有首领都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这位明国大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友德也不废话，直接将条件抛了出来。
“你们的命，以及你们部落的未来，都可以明码标价。”
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本帅要知道帖木儿所有的军力部署、粮草位置，以及他帝国内部所有部落的详细信息。谁提供的情报最有价值，谁就能获得第一个赎回自己的机会。”
“第二，你们必须公开宣布脱离帖木儿，并派使者回到自己的部落，说服族人归顺我大明。你们部落以后放牧、贸易，都将受到大明的保护。”
“第三，”傅友德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帖木儿不是逃了吗？本帅需要一些熟悉地形的向导。你们谁愿意带着自己部落的勇士，为我大明指引道路，去追杀帖木儿的残部？”
“谁立的功劳最大，谁就能得到最多的赏赐。比如其他部落的草场，或者……更精良的明国火器。”
地牢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部落首领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傅友德。
他们原以为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给了他们一个成为猎犬的机会！
去撕咬那头已经受伤的雄狮！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们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和贪婪。
第一个部落首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磕头道：“将军！我知道！我知道帖木儿最大的一个秘密粮仓在哪儿！我愿意带路！”
“将军！我愿劝说我的族人，为大明效死！”
“选我！我的部落是最好的斥候！”
地牢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傅友德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幅景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帖木儿不仅仅是失去了一场战争。
他失去的，是整个西域草原的人心。
一场由大明主导的，瓜分帖木儿帝国的血腥游戏，正式开始了。
而远在撒马尔罕，刚刚逃回王帐的帖木儿，还未从战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接到了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消息。
他派出去联络各个部落，试图重整旗鼓的使者，被杀了。
动手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哈萨克部落。
那名侥幸逃回的亲卫，带回了哈萨克首领的一句话。
“告诉帖木儿，他已经付不起我们的价钱了。”
“现在草原上来了个更大方的买家。”
第230章鬣狗的盛宴
帖木儿精心布置的攻城阵线，在巴音所部出现的瞬间，就从一条绞索变成了一根被拦腰斩断的烂麻绳。
侧翼的骚动像病毒一样，迅速感染了整个大军。
那些负责主攻的帖木儿本部精锐，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他们看见了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