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李宅,祥子正泡在泉眼里解乏,
小绿敲门进来,说是姜望水和徐小六两个喊他去喝酒。
祥子就又约了齐瑞良,去李家庄外新盖的两层小酒楼坐坐——本想喊上赵沐的,但想到姜望水和徐小六两个还是学徒,有学徒教头在场怕是有些拘束,便作罢了。
这些日子,几个好友都辛苦了,也该祥子犒劳犒劳大家。
李家庄的事儿多,齐瑞良这位“大管家”整天把脑袋埋在卷宗里,动辄忙到深夜。
姜望水和徐小六为了给祥子撑面子,在学徒里更是以身作则,风吹日晒的,早成了两个“大黑炭”,祥子看了都觉得心疼。
为免麻烦,几个好友没穿武馆武衫,都换上了便服。
新酒楼在庄外市集上,是祥子和赵沐去过的那家。
老板娘原是流民出身,后来凭着一手“野梅子”酒在李家庄外站稳了脚跟——约莫是生意火红,上个月还雇了人在集市上盖了座两层小楼。
这是市集第一间酒楼,谈不上奢华,可占了先机,生意自然红火,天天门庭若市。
几人走过去,远远瞧见门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上挂着一面绣着“振兴”二字的金线大旗。
祥子皱了皱眉——振兴武馆的人,咋也大模大样地来这儿了?
罢了自己这李家庄打开大门做生意,自当欢迎四方来客。
几个好友在门外站着,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座位——还只是大厅里的。
齐瑞良本想报名号找个好位置,可瞧见祥子一脸兴致地东张西望,也就没提这茬。
几人在大厅角落坐下,
窗外暮色透了过来,映着桌上的酒菜,
酒还是“野梅子”酒,不晓得是谁给老板娘出了主意,酒名改成了“翠丰酒”,倒多了几分雅致。
相比之下,几个大瓷盆装的肉菜就显得粗糙了些——大多是北方汉子爱吃的炖菜,样子不好看,味道倒还不赖。
这些吃食自然比不上李家庄里头,但几人不过也是吃一份新鲜劲。
大伙儿碰杯喝酒,只有姜望水没什么兴致——这几日,他知道自家大哥折在了小青衫岭,心里不好受。
几个好友知道他的心思,只拣些昔日学徒大院里的趣事来说,讲到陈江瘸了条腿那会儿,姜望水脸上才露出点笑意。
没喝几口,众人就被隔壁桌的议论声吸引了。
一个光膀子的大汉,脸红扑扑的,拎着个瓷瓶,得意道:“瞧见没?这‘翠丰酒’啊,就是李家庄那位爷最喜欢的。”
“哪位爷?”旁边一个汉子问道。
“这李家庄里外,还有谁担得起‘爷’这个字?”光膀子大汉竖起大拇指,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就是李家庄的庄主,咱那位祥爷嘛!”
“哟……这酒竟是祥爷最爱的?难怪咱爷们喝着也顺口……”有汉子凑趣道。
众人哄笑起来,有的说“你算哪根葱,也敢跟祥爷比”,有的说“祥爷这么威风,没想到也喜欢这种寡淡滋味”。
反正都是些吹捧“祥爷”的话。
北人大多实在,没那么多弯弯绕,就是好面儿,说话难免夸张些。
有个汉子吹嘘说自己在李家庄当力工时见过祥爷,旁边几人细问,他却描不出“祥爷”的模样,被挤兑急了,就胡扯说这位祥爷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手里拎着一把青龙偃月刀,那叫一个威风。
周围几个汉子都乐了——敢情这位祥爷是关二爷转世啊?
这番话落在祥子几人耳朵里,更是笑得不行,
齐瑞良举起酒杯,冲祥子打趣道:“来关二爷,咱喝一杯。”
姜望水和徐小六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纷纷举起酒杯。
祥子酒量一般,跟几个好友喝酒,又不好用气血逼酒气,
这会儿他脸上已经满是红晕,听了这话也只能无奈笑笑,夹起一块红烧肉压下酒劲,这才又喝了一杯,算是挡住了几人的玩笑。
几个好友有说有笑,可看着这些粗汉子都对“祥爷”敬重得很,心里难免多出几分感慨——谁能想到,往日里这个貌不惊人的大个子同窗,如今竟能闯出这么大的场面?
就在这时,二楼上走下来几个人。
“当真聒噪.这宝林武馆也是没甚前途了,不过是个九品小成境的武夫,也敢称‘爷’?”楼梯口,一个穿黑衫的年轻人嗤笑道。
一楼这些汉子大多是在李家庄当力工的,听了这话顿时急了——这四里八乡提起祥爷,谁不竖大拇指?你算个啥东西,也敢诋毁咱祥爷?
有几个脾气爆的,更是冷哼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可等这几人走下来,大伙儿却都傻了眼——站起来的那几个汉子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无他皆因这几个黑衫武夫胸口,都绣着两个金线小字——振兴。
我滴个乖乖.难怪敢说大话,原来是振兴武馆的正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