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林小烛深吸了口气，拧眉伸手，拉住了苏梅放在被子上手，心绪复杂的问道：“您实话跟我说，您那房子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还有，您给我买的房子在什么位置，通过哪个中介买的？新房子我本来就不想要、也不需要，我觉得咱们还是趁买家买了、卖家卖了，还没做出什么改变之前，赶紧把它们再恢复原样。至少，您的那套房子有太多和姨夫之前的记忆，必须重新买回来才行……”
“什么记忆不记忆的……”苏梅在她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藏着些许雾气的眼睛在虚空中呆愣愣的看了一小会儿之后，很快复又垂下眼帘，用略带着些许黯然的声音淡淡说道：“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摸不着也看不见的，记着它干什么？我说卖就卖，我都不可惜，你可惜什么？”
这话说的很寡淡，如果是旁人，肯定以为苏梅是真的看开了，认为死守旧房、死守过去没什么意义了。可事实上，林小烛不是旁人，她是陪伴在苏梅身边多少年的、比亲生儿女还要亲的人。尽管苏梅已经竭力忍耐，到底还是瞒不过她的细腻敏锐的所有感官，再次开口时，一下子就问道了关键点：“您真的不可惜？不可惜您让人把老房子的小柜搬到医院来干什么？这病房里光衣柜就有两个了，都没那么多东西可装。您又搬来一个干嘛？嫌这病房里空间太大，挤一挤更舒服？”
“我……”苏梅皱眉，抿唇道：“我是觉得医院的床头柜比较小，衣柜又太大，装零零碎碎的东西不怎么方便，所以才搬过来的。一个柜子而已，你这孩子想那么多干啥……”
“因为觉得现有的柜子不方便才搬过来的？那您为什么搬过来的，偏偏是衣服过去放东西的这个。如果我没记错，您不是还有个一模一样的，您专门放东西的柜子吗？为什么不搬那个？”
“那个……”
到底是不常说谎，苏梅一下子迟疑了，没能马上回答出来。
林小烛杏眸一闪，微微一叹，很快抓住了这个空当，低低说道：“您就直说您还是舍不得姨夫、舍不得姨夫的东西好了。就算您绞尽脑汁想出什么别的回答，其实我也能看出来的，您……就别骗我了。”
目光落在三米外那个已经陈旧的有些磨破了棱角的小柜子，她鼻子微酸，有些难受的说道：“这个柜子，还有家里的其他家具，都是姨夫原来一块木头、一个螺丝钉费尽心血亲自打造出来的。别说您舍不得了，就连我也舍不得。您把它带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对了，除了这个柜子，其他的柜子在哪儿？就凭您对姨夫的感情，其他柜子肯定也是舍不得丢掉的。其他柜子在哪儿？”
“小烛”，本来还想隐瞒着、避重就轻把话题躲开的苏梅见自己今天终是躲不过林小烛敏锐的感觉了，沉沉一叹。勉强维持的淡然，一点点露出裂痕，有些沙哑的说道：“没有其他柜子了，其他柜子都让我处理掉了，只有这一个被我带回来了。我承认我舍不得你姨夫亲手做的东西，把它留下来是想留个念想。可是小烛，念想不能当饭吃。虽然这些年我一直知道生活不易，没钱不行，但多多少少还能撑下去。可现在，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我越来越感受到钱的重要性。没有钱，你会为难。没有钱，我的手术、我的病也进行不了、治不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有些时候，尤其对于咱们这种捉襟见肘的人来说，没有钱则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