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序是李长瑾的邻居,搬来新家的第一天李长瑾就听到了许多关于阮序的传闻,比如什么阮家三郎天纵奇才,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成文,众口相传中阮序被形容得跟文曲星下凡似的。李母消息灵通,乍一听闻邻家有个神童,就迫不及待带着儿子串门去了。
很快,李母和李长瑾到了阮家。
李母见到阮序眼睛都看直了,阮序对待客人言行稳重,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浑身上下充斥着书卷气。用李母的话说,这叫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料,将来必成大器。
“令郎果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阮夫人好福气,不像我这般命苦,养的儿子半点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个人了,还文不成武不就的,叫他写连篇策论,他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阮序和李长瑾两个年纪相当,身段相仿的少年站在一块,人们会下意识将两个少年放在一起比较。李母一边夸赞阮序惊为天人,一边贬低自个儿子,说到处难以自抑处,连市井学来的浑话都冒出来了,丝毫不给李长瑾留面子。
李长瑾脸色心道不妙。他扯扯母亲衣袖,拼命使眼色想让她少说点,好歹给自己留点面子。然而母亲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很干脆地把自己袖子抽回去,毫不留情道:“眼睛抽抽了?生了病就去看大夫,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想让我陪你去不成。”
说完,接着和阮母聊起来,甚至把他八岁了还尿床的蠢事都抖露出来。
孩子尿床或许在长辈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在李长瑾心底,这件事是根刺,会时不时在他心尖上扎一下。以前没搬家的时候,邻里间的小孩不知道从那听说他尿床的事,没少因此嘲笑他,每天见到他问的第一句话都是“嘿李长瑾,今天又尿床了吧。”甚至给他起了绰号。
那段时间李长瑾隔三差五做噩梦,梦里有一群孩子笑话他尿床,导致他每天醒来都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原本以为这次搬家终于可以摆脱过去,没想到才第一天就栽在他母亲这张大嘴巴上了。
李长瑾脸色红了白,白了黑,黑了青,那叫一个色彩缤纷。
不能让这件事再次成为自己的软肋,他深呼一口气,哪怕内心不知所措,也要维持表面冷静为自己辩解。
“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李母和阮母本来都聊到别的事情了,他一冷不丁开口,两人注意力又回来了。
“什么事啊?”阮母掩唇咳了几声,还没搞清楚状况。
李母十分热心回答她:“就是他小时候尿床的事。”
“那都是八岁的事了,现在长瑾兄已经两个八岁了,肯定不会再尿床了。”帮他辩解的人是阮序。
阮序的话很在理,但在李长瑾被嘲讽惯了,好话在他听来更像反话。什么叫两个八岁,好好说十六不行吗,提到两个八岁意思是指他第一个八岁尿了,第二个八岁还会尿吗。李长瑾以小人之心揣测阮序,阮序不知道他内心活动,只知道他在一个劲看自己,为了表达出自己的友好,阮序拍拍他肩膀,回以微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
尽管阮序自认态度很好,但却控制不住李长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三分戏谑三分鄙夷以及四分幸灾乐祸,李长瑾回想起那段被人耻笑的日子,瞬间毛了。
他狠狠瞪一眼阮序,梁子算是结上了。
四、
李长瑾心底盘算着迟早有一天他要把阮序的把柄攥在手里,所以阮序让他对这件事保密的请求,想都不要想。
李长瑾顺着书声的指引找到了学堂的位置,授课的夫子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而且眼神不太好,他站教室门口杵老半天,夫子也回头好几次,愣是没注意到李长瑾这个大活人。
李长瑾装模作样咳了好几声,全班同学都看向他了,夫子还是没注意到他,他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学生到了,教室里忽然有人举手:“新同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