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是王府马夫唐征吹响的。
他虽身份低微,但因着自小就在王府长大,和府内两兄妹也算是投缘,方才正是他跟宋承徽悄悄报的信。
宋承徽脚下一顿,躬身对走在前头的宋淮道:“太公,孙儿先回房歇着了,太公也早些歇息。”
一路上宋淮都拉着一张脸。
听到这话也不想理会自己这蠢笨无知的孙子,没给半个回应,气冲冲朝书房走。
直到他身影转过转角,宋承徽才悄摸摸朝马厩走去。
果不其然,唐征已焦急候着了:“少爷,怎样?”他迫不及待相问。
“什么怎样?”
宋承徽一想到自己将魏明轩打败后却并未获得太公嘉赏,反倒白生生挨了一顿骂,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然是问少爷去凤鸣楼如何?”他双眸中满是焦急。
原来前两日,他已听到风声,王爷想要为宋明珠寻找夫家,故而这两日内,他四处留意,但凡听到些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已经心仪宋明珠多年。
可惜碍于自己的马夫身份,爱在心口,却不能言。
看他这幅样子,宋承徽叹气道:“唐征,今日你告知我太公去了凤鸣楼,根本就是私心所为,对吗?”
“我……”唐征被戳破心思。
宋承徽猜得半分不差。
因为直觉告诉他,誉王此行,八成跟宋明珠的婚事有关。
“唐征,我看得出你对明珠的心思,但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你心里应当很清楚。”
宋承徽平淡无奇的几句话,却字字如利刃,扎得唐征心底阵阵抽痛。
“唐征,太公确实在为明珠找夫家了,且这次的人选是宁远侯之子,当朝大将军,虽说他是我手下败将,但他出身贵门、高官厚禄,是什么样的人,不必我多说。”
听到宁远侯之子、大将军这双重身份,唐征只觉自己心头猛跳,口干舌燥。
于他而言,这是天边的人物,是他这个马夫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比肩的才俊。
可话说回来,宋明珠又何尝不是呢?
“少爷,我不敢多想。”
“你最好别多想,我折腾了一宿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宋承徽沉着脸说完,起身离开。
冷月高悬,终于宿云后露出真容。
月光洒下几分华辉,落在马厩内,也将周遭渲染出一片秋夕漫色。
唐征怔怔站了一阵子,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马儿发出轻微低吼,传进唐征耳内却似嘶鸣,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猛跳。
蓦地,他将手中一缕杂草猛然扔了出去,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出身由不得人选,他一世为人,已在王府十多年,可这十多年过来,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能是马夫。
纵使再努力奋进,也只能做一个手上功夫还不错的马夫,别无他选。
唐征就地瘫坐了好一阵子,心头思绪万千。
他悲、他恨、他妒,却无能为力。
待回过神时,竟已是三更天。
唐征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朝下人住的耳房走去,行至门前,无奈一笑。
翌日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