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色未亮。
新婚日需得早起,阿织是跪在言攸面前唤她醒来的。
“秦姑娘,该起了。”
她其实醒来多时,无非是不愿信,“李师姐逃婚了,对吗?”
阿织给她端过盆盂洗漱,低着头木讷道:“秦姑娘只需要替我家姑娘走完过场就好。”
李知薇是担心她不肯,做得极端,又跑得十分匆忙,连今日该注意些什么都没有交代。
言攸扶着额角,头痛。
她没有任何理由帮李知薇,然而她那师姐全然抓住了她的弱点,让阿织劝说:“秦姑娘,只要和长公子拜一拜天地就好了!秦姑娘若是不肯,现在姑娘逃了,但还没跑远,要是被发现、被抓回来,那是有十层皮都不够脱!”
“我就有十层皮让人磋磨了吗?”言攸厉色质问。
阿织摇头,抱着她双腿苦苦哀求,“姑娘,绝对、绝对不会出岔子的!只要熬过今日,不耽误两姓联姻,后面即便是我家姑娘失踪了,他们也没办法大闹……还有、还有俞繇长公子,他也答应了要帮姑娘,所以今日这场戏一定要演过了!”
荒诞到头了。
言攸欲夺门而出,被阿织死命抱住双腿,这丫头的力气太大,单看那张乖乖巧巧的面容根本瞧不出来。
怪不得李知薇敢把她交给这个丫鬟。
“李师姐是吃准了我会顾念同窗情谊、举荐之恩?”她哂笑。
阿织苦巴巴地又哭又跪,“秦姑娘,只有你能体谅姑娘。”
“你错了。”
言攸不为所动,称得上冷漠。
“那只能得罪了。”
……
言攸在半梦半醒中按坐在镜前,面容秾丽,姝色无双。
阿织手上发抖,与她一同侍奉的哑婢更是碰也不敢碰,二人为替嫁的女子粉妆完毕,又为之更衣,这一身鲜艳胜霞,从上至下无一处不精细。
有人在外面催唤,阿织心一横,取出藏在妆奁里的银针,刺进言攸皮肉中,封隔她的声音。
这是她向江湖人士习得的法子。
伤身,扎入后要尽快取出来。
可为了李知薇,不得不牺牲这位秦姑娘。
两个丫鬟强行摇醒了言攸,她初睁眼环顾,一片艳红铺盖过来,遮住大半的视线,她垂暮,裙裾与鞋头都是刺目的血色,俨然是将嫁衣穿到了她身上。
她扭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慌乱地摸索上喉咙,被阿织拽下手去,近乎于拖行,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把她架出闺房。
她的声音?是怎么哑的?
言攸心焦如焚,奈何阿织掐着她的手,时时刻刻警醒,她现在绝不能暴露,外面就是送亲的人,李仆射、李夫人都在。
所有人的贺喜声都那么扎耳。
似乎,在这一瞬回到送俞沁出嫁的那一天。
‘阿兄,今日不是我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