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结束之后,甘棠这才重新开业。
吴幼兰提着铜壶,用柚子叶泡水,在门前青石板上轻轻倾泄。
清冽的草木气息混着水汽,在晨光里弥漫开来,如一层薄纱笼罩着店铺。
年前闭店时那件事本来吴幼兰已经是不再计较的,谁知道今早早来开门的时候,她却在门口的石阶缝隙里还是看见了半张冥币。
吴幼兰只得隔壁要了几片后院里长的柚子树叶过来去去晦气。
廖掌柜倒是清闲,大清早的倚着门框看着甘棠这边,看着吴幼兰低垂着眉眼,仔仔细细将铺子门前用铜壶洒了个遍。
“吴娘子今日开业第一天怎么想着用柚子叶浇水?”
不知道为什么,吴幼兰总觉得廖掌柜这话有些明知故问。
“闭店那日遇见那事总归是有些不吉利的。”
吴幼兰在廖掌柜的注视下说的已经很是明显,见廖掌柜表情不变,吴幼兰秀眉微蹙,又道,“那日,廖掌柜不知?”
“知道些。”
出乎意料,廖掌柜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惹得吴幼兰朝他看了过来,结果临了只道,“快过年了,谁家遇见这事都不开心。”
这话却也是敷衍,吴幼兰听了并不多言,只是转身继续洒水,直到壶里的水洒了干净之后便立刻进店,不再管身后之人的窥视。
这廖掌柜,过个年,感觉越发的神秘了。
吴幼兰念叨着,去了后厨,将一排排糖水炉点上,顺道加入父女二人学习的视频会议,正好看看自家丈夫和女儿都在干嘛。
刚过完年,这日陈夫子没有立刻上新课,而是一来就突击抽查背书,看看大家过年时是否有继续看书。
哪怕柳致远和闺女这个“挂”存在,依旧有两处没有背出来,挨了俩手板,柳致远疼的直抽气。
一旁周晁还在笑呢,结果不一会就轮到他嚎了。
出乎意料的,周晁不记得的并没有柳致远想的多,虽然还是十有五六不记得,但是总比不记得八九强。
倒是他们当中年纪最长的石东一个都没出错,学问扎实。
这位前来陈先生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中举,至于其他石东却并没有多说。
不知道是不愿多说,还是对方的未来规划里只到中举这一步就够了。
从石东的往日穿衣和吃食上看,其实家境也很是一般,说不上穷,但是条件也说不上来多好,甚至柳致远对比出来这位家里估计还没自己好。
另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胡康也是一个耕读人家,到现在也就过了一个童生,他没什么想法,就想过了秀才,然后免了家中的一些税。
在大梁,中了秀才之后,名下便有五十亩田地的免税名额,自己本身也是可以免去徭役。
柳致远听旁人说胡康一家兄弟五个,胡康读书也是其他几个兄弟供着的,如今胡康年岁也不小了,家中其他兄弟也渐渐成亲有了自己孩子,心思也渐渐偏向了自己小家。
要是他再读不出什么成果来,他也该回家继续务农了。
胡康在农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干过农活,可是读过书的人,总是有那么几分不甘,至少,至少让他证明自己这些年受着兄弟们的供给是能给家里带来好处的啊!
胡康这次在抽背的过程中也堪堪错了两个,得到这个结果胡康也没沮丧,反而也有些开心。
柳致远平日里得到陈先生的另眼相待他不是不知道,明明年纪差不多大,对方的接人待物可比自己从容许多。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平日里胡康也是不必要不会和柳致远说话交流的。
柳闻莺通过父亲那边的镜头很明显,她看得出来那个胡康的心情很是不错。
“那人明明被打了,他怎么还高兴的?”
听见柳闻莺的话,柳致远的心情并不算高,这个假期是他自己懈怠了。
他能感觉得出来,刚才陈先生敲自己十分的用力,在面对胡康答不上来的、错了两个的时候陈先生对他的态度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