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幼兰厉声喝道,眼角见到女儿递来的戒尺,空着的手直接接过,朝着男人的嘴巴直接抽了上去,顿时惊得一旁食客都被吓了一跳。
打了人的吴幼兰却依旧义正言辞,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贼汉子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还不快滚!”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被抽了一巴掌的对方根本没察觉到疼,反而摸着脸唾沫横飞道:
“良家妇女?良家妇女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柳闻莺都不乐意了,她家开的糖水铺子怎么听着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还别说,果然这汉子继续道:“这糖水铺,鱼龙混杂的,什么样的人没有?
她自己不知检点,怪得了谁?
我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逗个乐子,又没真做什么!
还有你,一个妇人抛头露面开铺子,也敢出来管闲事,真是世风日下!”
他这番歪理邪说,引得旁桌几个闲汉哄笑起来。
虽然他们不敢公然附和,但那眼神里的暧昧与纵容,让吴幼兰和柳闻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心中紧接着便涌起了无名怒火。
就在这时候,柳闻莺却开口了:“这位客官,你说错了。”
柳闻莺来到了吴幼兰和那个汉子中间,接过她娘手里的戒尺,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直视着那汉子。
“梁律令有云:‘诸调戏良人妇女者,笞四十。若以威势凌辱者,杖六十。’你方才言语轻薄辱骂我娘,还想动手拉扯店里女客,已构成‘以威势凌辱’,当杖六十!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颠倒黑白?”
柳闻莺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她引用的是《梁律》中关于维护妇女名节的条款。
这是她当初经常读给苏媛听,后来跟着柳致远读书时,她发现柳致远也喜欢读律书。
不论是柳致远以前的职业毛病,还是对于这个时代,律法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平民唯一能抓住的武器。
那汉子一愣,显然没料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能说出如此专业的律令条文。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恼羞成怒:
“小贱人!你叽叽歪歪说的什么法?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此胡言乱语!老子……”
没等他说完,柳闻莺可不是她娘,只戒尺抽脸,她先对着对方的膝盖就是一敲。
那汉子吃痛,嗷的一声跪地。
紧接着她抬手,手里拿着戒尺对着对方对方胳膊、腰侧自己后背几处连连抽打。
也亏她以前被齐嬷嬷抽狠了,这些身上痛还打不出后遗症的地方柳闻莺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当时就说齐嬷嬷下手黑呢,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那么痛,如今用来对付大汉也是拿捏。
吴幼兰趁机在一旁加油鼓劲:“我女儿说得没错!你今日若不道歉,我们便依律行事!”
“对!依律行事!”
铺子里不仅有看热闹手里有俩闲钱的闲汉,也有正直善良的客人。
先前或许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且小身板可能又打不过那醉汉,但是今时不如往日。
人家小姑娘家就这么打的醉汉满地乱滚,口中的话更是不无道理,也该轮到他们了。
“就是啊!光天化日,调戏民女,还敢狡辩?回头就送你去见官!”
“把他扭送府衙!让官府评评理!”
一个人开口,其他桌也有客人开始附和了,柳闻莺看得真切,先前那些看笑话的闲汉如今面上也是有些心虚了。
被柳闻莺打的在地上快滚成了蛆的醉汉见势头不对,脸色也煞白。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猛地爬起来,倒是把柳闻莺吓了一跳,可是那人也不是暴起伤人,而是直接朝着糖水铺门外冲,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
见状,吴幼兰长舒一口气,转身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掌心全是汗。柳闻莺回握母亲,用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月白襦裙的少女松了口气,对着吴幼兰和柳闻莺福了一礼,脸颊微红:“多谢吴娘子和小妹妹出手相助,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幼兰笑着扶她起身:“姑娘不必客气,都是应当的。快坐下歇歇,糖水凉了吧?我再给你换一碗。”
柳闻莺也弯起眼睛,帮着他娘换了桌上的糖水。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的姑娘,眼底满是好感,轻轻点头:“好,多谢小妹妹。我姓金,就住在这附近,以后我定会常来光顾你们的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