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红视线扫过场内众人,望向朝胜时,她有意无意地下移双眸打量,疏离神态中隐藏着浅浅的敌对。
敖沄澈声线总是上扬,敛着勾人的调儿。站在台上的这位斗笠覆面的玄袍公子说话平平,嗓音更偏有少年气,经过在风烟山和瀛川的相处接触,鹿红心里有了底。
“八聚台主于风烟山出手相助蓬莱,这份恩情我记得,您无需太过客气的。”
富有指示性的话语落地,朝胜一脸不可思议地朝她看过来——
虽不知在风烟山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红司使当着青鸟台信使的面,直接点明了“八聚台曾出手相助蓬莱”,倒顺水推舟一把,反将他们几个从昆仑来的“外人”架在火上炙烤折磨。
朝胜在昆仑见过鹿红几次,可她记忆最深刻的是鹿红在青鸟台受了鞭刑,后背、后腰以及腿后面基本皆是皮开肉绽,涂山神女搀扶着她走出昆仑大殿的时候朝胜想要好心过去帮忙,走到鹿红身旁却听见她劝自己:“你快些退回去吧,省得我连累你也挨打。”
红司使气息微如游丝,看着朝胜的眼中尽是慈悲。
有此事作为支撑,朝胜一直觉得,鹿红是个性子执拗认真但很好相与的家伙。
现在呢?
朝胜心里的小人猛猛摇头。
“红司使说得对,起初若不是您在风烟山察觉非雀收集魂骨,我八聚台过路那处却再也没回得来的兄弟们,此时还死不瞑目。”瀛川心思一动,十分坦荡的撒谎。
实际上非雀收集的魂骨中并没有八聚台中人的,可红司使都把橄榄枝递到瀛川手上了,他不接话不太好吧?
瀛川看出来了,红司使对主子还真不错,蓬莱为昆仑做事,她不惜得罪昆仑的青鸟信使也要为八聚台说话,啧啧,这难道不是真感情吗?
二楼的敖沄澈跟瀛川的内心活动大相径庭,他反复端详鹿红表情,想要确认她的来意。
那天夜,两人相伴走过穿肠林后便分道扬镳,鹿红心不在焉地回了东来殿,敖沄澈快马加鞭地赶回八聚台,由是他根本不晓得鹿红用了什么法子使得涂山和执法使苏醒痊愈。
再说,他并未跟她提起青鸟信使到访一事,她从何处得到消息?而且来得太快太及时了。
东来殿在南海之巅,距离八聚台一日路程,算算时间,她回去半日之内救醒了两位使者,三人立刻赶路来此?不太现实。
接到瀛川抛出来完全足以大做文章的话题,一直沉默没发声的允恒隽道:“风烟山恶妖非雀涉及故意拦截围困弑杀过路妖物,取其魂骨,我在风烟山遭其暗算重伤初愈,这一觉我睡得太久,梦里听着各家仙府都来探望我与涂山,有不少声音提到昆仑,”他冲着朝胜等一众青鸟信使轻飘飘拱拳,说出来的话没一点儿真情实感,“多谢昆仑主挂念我们了。”
朝胜闭嘴缄默数秒,最终很不要脸地回道:“主座挂念蓬莱二位使者,事在情理之中,您二位这么多年来为昆仑办案无数,要是真出了什么茬子,主座怕要以泪洗面。”
鹿红往常最烦这一套面子话,今儿却顺着朝胜话头说了句:“青鸟台最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