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缉私队踹开门时,林晚秋正把封装好的晶片塞进母亲用陪嫁红盖头改的防静电袋。“查走私!“带队的红袖章举著《投机倒把处罚条例》,却在看到墙上掛著的“特区技术创新奖“牌匾时顿住——铜牌边缘还留著焊锡修补的痕跡,那是上次设备爆炸时崩出的缺口。
父亲突然按住胸口,工装口袋的硅肺寧片撒了一地。林晚秋扶他坐下时,触到他后颈淋巴结肿得像算盘珠——和桌上未完成的16位微处理器原型机形成荒诞对照。母亲的纺织机声从隔壁传来,混著测试仪的蜂鸣,像极了深圳蛇口工业区的打桩机声。
“让开!“刘关长突然衝进来,搪瓷缸的甘草片洒在晶片版图上。他掀开工具箱底层,露出用织锦缎包著的《1983-1990年电子工业振兴纲要》徵求意见稿,扉页贴著张1978年的老照片:年轻的刘关长站在半导体研究所前,手里举的3dk4电晶体与林晚秋封装的元件型號完全一致。
凌晨四点,当最后一道封装胶固化时,母亲突然指著窗外:“国营厂烟囱在冒蓝烟!“林晚秋衝出去,看见三公里外的华强北工业区,老纺织厂的烟囱正喷出淡蓝色烟雾——那是她指导改造的硅片清洗线在排放废气,与记忆中2010年台积电的排气顏色惊人相似。
她摸出未来科技年表,在1983年3月15日一栏写下:“用三线厂光刻胶完成1000门ic封装,沙头角走私晶片与国营厂蓝烟共书特区宣言。“海关刘关长离开时,將缉私工作证掛在门把手上——背面用铅笔写著“半导体关税代码2849“,数字划痕里嵌著细小硅粉,在显微镜下排列成“改革开放“的字样。
父亲偷偷往封装好的晶片盒里塞了个铝製饭盒,底层焊著块微型电路板,元件布局与他1966年被烧毁的手稿完全重合。母亲则在防静电袋上用织锦丝线绣了幅电路图,针脚间藏著纸条:“你封胶时哼的《春天的故事》,妈听出了晶体三极体的振盪频率。“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晚秋看见沙头角的界碑在晨雾中若隱若现,与清华大学寄来的“半导体工艺创新基金“批文交相辉映。她知道,在这个1983年的春天,中国微电子的第一颗自主封装晶片,已与深圳特区的走私晶片、国营厂的转型阵痛共同熔铸,而那些飘向香港方向的硅基粒子,终將在未来长成跨越深港两地的科技桥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