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你得死,你得死啊……”
奴儿发烧了,病了,躺在龙輦里说起了胡话,不断的重复这么一句话。
他这次是真的难受了,知道疼了。
自大金立国以来顺风顺水,到萨尔滸之战的如日中天。
这一路走的顺风顺水,本以为拿下瀋阳,假以时日就能南下擒龙!
谁料到瀋阳一战就直接让大金回到了萨尔滸之战之前。
儿子死了,孙子也死了,正红旗,镶红旗直接大残,军中將领死的数不胜数。
想到这里又醒了,又吐了一口血。
王秀才王鐸站在角落浑身止不住的颤慄。
自己的弟子来了,仅用一战就立下盖世的功勋,破了天命!
仅仅一战,就让建奴在萨尔滸之战打下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你们听著,自今日开始行自固之策,重用汉將,提拔匠人,大金和汉人为一体,选可用之才,发展火器!”
“我等遵命!”
奴儿不想回忆战场,可此刻却不得不回忆,浑河成了他的梦魘。
他觉得不是大金的男儿不英勇,不是大金的男儿不如大明。
这一战输就输在火器的差距太大。
奴儿没想到大明的那点人就能袭营。
可问题是大明不但贏了,还是以碾压之势贏的。
三百重骑兵並排而出,搁在以往,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可大明就用火器就轻鬆的破了阵,引以为傲的重骑……
成了一坨烂铁!
大明的火銃奴儿也看到了,数个呼吸就能再次发射。
相比萨尔滸之战鸟銃,三眼銃,火銃,快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输就输在火器上。
奴儿现在庆幸辽东铁骑没出。
奴儿比任何人都了解辽东铁骑,自己大金的骑兵其实就是辽东铁骑的復刻。
自己的父亲,祖父都是死於辽东铁骑之手。
如果辽东铁骑压阵而出,自己就回不来了!
“阿敏,皇太极留下,其余人退下吧,出去之后立刻开始制定章程,速度越快越好,我们要开始报仇!”
“是!”
奴儿摆摆手,眾人退去,奴儿默默的调整著自己。
他想著曹操,想著司马懿,想著越王勾践,他也在想著自己,告诉自己要振作。
当年那么苦都过来了,这道坎一定扛的过去。
“阿敏!”
“大汗我在!”
“给大明皇帝写一封国书,言语诚恳些,卑微些,告诉大明皇帝,我们想用战俘来交换浑河边我大金男儿的骸骨!”
阿敏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
“他们贏了,怕是不愿意!”
奴儿笑了,摆摆手道:
“放心,小皇帝会同意的,因为大明的文臣会同意,我不懂余令,但我懂大明官员,他们喜欢这些功勋!”
“遵命!”
奴儿交代完,望著皇太极轻声道:
“你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持家,事务、钱財部族你都管理的很好,父兄在外征战你把家管的很好,我很放心!”
阿敏看了一眼奴儿,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今话听到了,意思也明白了,后面的话就不能听了,阿敏心里有点失落。
可他也明白,自己是侄儿不是儿子。
阿敏躬身退去。
望著阿敏离开,奴儿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孩子,我若突然离去,你记得让大妃阿巴亥和两个庶妃殉葬!”
皇太极忍著悲痛,点了点头。
“阿敏和他的父亲舒尔哈齐在过去曾有过叛逃,有过自立之心,你要注意些!
这一次他手底下的人元气大伤,已经再无可能,至於三贝勒莽古尔泰……”
奴儿静静地跟儿子皇太极说著贴心的话。
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也知道有离开的那一日,提前安排这些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之所以没有告诉所有人,奴儿不想引起恐慌!
奴儿算计的很清楚,如果今日商议之事还会出现谣言四起的局面。
他就准备废掉阿敏的旗主。
赫图阿拉有了哭声。
好多人都哭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男人,回不来了。
听说脑袋堆积在浑河边上,听说像小山一样。
哭完了,在一声声的调令下,人再次行动了起来。
死了这么多人,粮食问题大大缓解。
这一场大战的失败虽然让大金士气大跌,可也敲醒了骄傲自满的各个贝勒旗主们。
他们知道,大明和大金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从七大恨发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註定了,双方只能活一个。
天黑了,天亮了,忙碌的皇太极身边多了一个文人。
虽穿著奴僕的衣衫,可整个人却透著解脱之意,如那朝阳,朝气满满!
“宪斗,还俘虏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回贝勒爷的话,不管大明要不要,这里的人一定要半真半假……”
“探子”
“对,我们对大明了解的太少,火器谁做的,余令是如何蹦出来的!”
皇太极望著范文程笑了,夸讚道:
“你的祖父是范仲淹,范文正,你是文程,我大金的文程啊!”
“贝勒爷,我们不必太急,成大事者要守心,近年来大明天灾不断,百姓起义不断,何不以逸待劳乎”
皇太极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笑了。
虽然窃一字不好听,可若是贏了,那就是正统。
赫图阿拉的天亮了,瀋阳城的天也亮了。
城里行走的人不多,一队队的骑兵驮著一具具尸体呼啸而过。
在另一边,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整齐地躺在初升的朝阳下。
这些都是战死的大明男儿。
各军的主簿拿著名册开始辨认尸体。
虽然战损人数已经统计,小队只要有一个活人,战死了几个立马就知道。
可有的小队一个活人都没了,有的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辨认,辨认出来之后登记造册,记录军功,应该给予什么赏赐,然后让其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