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突如其来的一句,直接让康伯武和袁离照都愣住了一瞬。
他们都恍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康伯武知道吴逸这个小子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不显山露水,一路上还懒懒散散,实则却也干过拯救灌州于水火的惊天之举,确非池中之物,听到他说这话时,第一时间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出于不确定又问了一遍:“御马郎,你方才说的是?”
吴逸两眼没有瞧向他俩任何一个,只盯着这一张写满了秀逸小字的纸上,说道:“这上头写的根本就不是大乘真经该有的东西。”
这一次话音尤为清楚,掷地有声,让康伯武与袁离照两人都确信,自己没听错。
首先觉得不对的,是袁离照。
他本来觉得吴逸此人面相奇怪,颇不寻常,但对于其人学识道妙,却还没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知。
因此对于吴逸突然的这一近乎于当面拆台的话,袁离照第一做出的反应并不是生气,而是惊异。
“吴兄,这《虚空本方》取自《虚空藏经》,大乘真经五千卷虽遗世已久,但《虚空藏经》无疑属于五千零四十八卷名目之列,往年也有过往高僧名道造访,他们都不曾有过异议,兄台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
吴逸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因为刚刚开始那句否认“大乘真经”之语,虽然是出自他本人之口,开口却不是他的本意。
在看到袁离照把药方递给康伯武时,吴逸他自己一开始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当时却像是有个声音在他体内响起,引领着他的意识带动身体,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那一句话来。
吴逸知道,这又是圣尊师傅的手笔。
这不是第一次了。
“喂!你好端端地用我的身体说什么鬼啊?”他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忙忙地用心声向里头问道。
履真宫内一阵木鱼响振之声悠悠绕梁。
圣尊师傅端居宫内,拿着折扇当木椎悠然自在地敲着木鱼,边敲边道:“这袁家小子手上指出的药方是外道邪方,根本就不是大乘真经,我看了当然要说出来,不然要等他害死了人再说吗?”
吴逸此刻是用上的云体风身,尽可能地延长了思考时间,听到圣尊师傅这话,看袁离照的眼神瞬间也变了警惕起来,问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木鱼声不停,圣尊师傅却否认了他的猜想,道:“不然,我看这小子一身没有邪气,未曾作恶,但他手上拿着的那些个玩意,却当真是包藏祸心,恶毒的很。”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吴逸也被她的这话有些搞不明白。
“意思就是说他们袁家说不定也被人蒙在了鼓里。这上头写的药方乍一看别人看不出门道,但却瞒不过我,我在灵山看过《虚空藏经》,里面有药理方集不假,却绝不是这破纸上写的样子,这破玩意写的七分真三分假,最是险恶。”
吴逸当然是不知道这上头写的东西有多少不对的,他虽然学过几十卷大乘真经里的功法,但其实体悟尚浅,光凭自己要指出破绽,那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他就接着道:“所以话都说出去了,人家问起来我该怎么办?”
圣尊师傅满腹自信地重重一敲木鱼,哼地一声道:“这有何难,我说什么,你跟着答就是。”
吴逸有了后盾,底气一下子变足了许多,表情在极其短的刹那间带上了三分自信,面对袁离照的诘问,眼神也犀利了几分:“我当年在山门学道时,也听过隐士高僧讲过一些大乘真经,这里也斗胆问袁公子一句,你手中记载的方子当真是来自《虚空藏经》?”
袁离照皱眉正色道:“阁下是怀疑我以假方害人?这《虚空藏经》里头也包含了各方所出的真经原文,这方上的药皆于人体无害,城中百姓多年来遭逢伤病死丧,多赖于此法,袁某愿以性命担保。”
他说的掷地有声,字字坚决,吴逸却是摆手道:“性命担保那可不必,我相信这位袁公子秉性无意害人,只是我信不过这所谓源自大乘真经的方子,这样,袁公子可以差人去将原本取来,再按照这方中所要求熬炼一锅药,到时我自有方法验证。”
“真金不怕火炼,好!”
袁离照决然不信自己辛苦翻阅而查到的药方有错,当即就差那跟来五凤楼的亲随依照方上所写,开始熬煎一壶药。
所幸之前赵灵芙已经服了郭申的一枚灵丹,体内已经渡过了难关,剩下的要做的只有好好调理一件事,所以本来方中所写安神定魄汤加起来至少四个时辰的炼药时间也被缩短了一半以上,只用了大概一个时辰,省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