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院一看,果然,就连院子里也是清一色的白梅花,看来陈珂是爱梅花入了痴……
又或许,她是向往着梅花的傲骨与冰洁,整日与梅花住在一起,渴望着沾染一点白梅的幽香和风骨罢了。
“四夫人如此喜欢白梅?”江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小丫鬟点了点头,答道:“我们夫人最爱的就是白梅,她性子冷薄,也不喜欢摆弄花啊草的,但就是这白梅花,她能盯着看上一日。”
说罢,小丫鬟的话音还没落,她就又指着不远处对江颜说道:“看,我们夫人就在那间房,你且等着,我们夫人马上就出来了。”
江颜站在白梅树下候着,果然,只见陈珂身穿一袭淡雅素净的襦裙,从自己设的佛堂里走了出来,目光在触及到江颜时毫无波澜,神色也依旧冷清,没有一丝变化。
“找我有何事?”陈珂走近了她,冷声问道。
“四夫人,”江颜冲她欠了欠身,见陈珂并没有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江颜干脆也直接开口了,“我要多谢您上次的提点。”
“我没提点过你。”陈珂瞥了她一眼,倒是难得的愿意和她聊一聊,“听闻你生病了半个月?”
江颜思忖了片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一五一十地说道:“不是生病,是被三夫人扔进了湖里,身子重重伤了一场。”
陈珂听罢,轻蔑笑道:“这回怎的不帮你那三娘说点好话了?”
“四夫人说得对,与其做一只在夹缝中苟且的虫子,不如好好做根硬气的骨头,虽然会遭遇些磨难,起码也硌得别人难受。”
江颜的目光真诚,定定地凝视着陈珂的双眼,眸子里流转着笃定。
陈珂被这样灼灼的眼神盯得一愣,旋即冷哼一声,转过身往厅堂那边走去。
江颜就这样又被留在原地,以为自己的话没说好,又惹陈珂不满了。
正兀自黯然伤心着,没想到陈珂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江颜:“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江颜一怔,立刻明白了陈珂的意思,忍不住扬起一丝笑容,赶紧跟在了陈珂身后。
陈珂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对小丫鬟说道:“谷雨,去泡两杯茶来。”
说完这话,随即又谁也不搭理,径直往会客的厅堂走去。
其实,在听到谷雨说江颜过来拜访时,陈珂一开始并不打算接见。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改变了想法,这才打算听听她说什么。
从佛堂里出来之后,陈珂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白梅树底下的江颜。
不知是有白梅映衬,显得江颜的气质大不相同……还是时过境迁,江颜自己变了。陈珂在看到江颜时,敏锐地发现她的气质与半个月前相比已经浑然不同了。
半个月前看到的那个丫头,虽然礼数周全,却总有一股矫揉造作的感觉,为了不受欺负而显露出来的小聪明,让陈珂对江颜一点好感也无。
可今日看起来,那种让她厌恶的感觉却消失了。
站在树底下静静望着一枝白梅的江颜,背脊挺得笔直,看向梅花的目光清透又明亮,浑身都散发着淡然雅静的气息,似乎已经无所畏惧,凡尘杂事已经困扰不了她。
短短半个月,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陈珂打算留着她继续了解一番,以消除心中的疑惑。
两人进了厅堂里,陈珂让做事的小丫头稍微打扫了一下地方,毕竟这里许久没有人来,陈珂也已经多年没有接见过客人,这个用来会客的地方也闲置了很久没用。
小丫头给搬来了两条梨木靠椅,两人就势坐在小圆桌前,桌上摆着刚刚沏好的热茶。
陈珂不是多话的人,她凝视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这段时日,可有做什么事情?”
江颜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却也什么都没有隐瞒。知道陈珂不会说出去,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娘亲在去世时,留下了一本写有占卜之术的宝策给我,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只是靠着它学习一些卦象罢了。”
“真是如此。”陈珂了然。
她总算明白江颜身上那一股不符合她年纪的通透气息从哪里来了,那样看淡世间的气质,确实只有这窥探天机的事情才能影响她。
“你娘亲竟会有这样的书?”陈珂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声,想罢,又觉得自己可笑,嗤笑一声,“罢了,是我想多了。”
“四夫人,自从那日您训斥过我之后,您的话一直让我难以释怀,”江颜咬了咬下唇,说道,“你用话骂醒了我,这个恩,我一直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