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宁云河的眉尖挑起。
江颜咬了咬唇瓣,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实话说道:“那些东西若不是十分重要……还是别去截了。”
项衍冷然看她,竟然没有打断也不嘲讽,静静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姑娘何出此言?”一个朝臣忍不住问了出来,除了疑惑之外,语气里还含着些微的不服气。
江颜也没空管他不善的态度,本来也是,若是她没接触过《玄天鉴》,此刻一个小娃娃告诉她能未卜先知,她自然也会觉得荒唐。
江颜看了宁云河一眼,只见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算出来的卦象不太好,”江颜缓缓说道,“困卦,上兑下坎,阳刚掩压于阴柔之下,是为困。”
几个朝臣听得一愣一愣的,其中知识稍微渊博一些的老臣站了出来,神色里透着遮掩不了的震惊:“莫非……莫非是六爻?”
江颜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变爻在第二爻与第五爻……”
第二爻,卦象大意是指酒醉未醒,便有穿着红色服装的蛮夷前来进犯,忧患骤然降临。若是占问出征,则有危险。
江颜想,虽然宁云河不是出征,可此行若是有较大的举动,倒也差不了太多。
第五爻与第二爻意思相连之后,指的是困于险境,人被割了鼻子,断了腿,后来慢慢找到脱身的机会,终于逃脱回家。
虽然被困,若是立身正直,自能化险为夷。
“我若是详细分析,你们也听不懂……”江颜神色正经,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们要去河道上截断,或许别人已经猜到你们的计划了,若是强行去抢,只怕会有危险。”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宁云河幽然地凝视着江颜,半晌才说道:“若是我非要强抢呢?”
“王爷!”朝臣中的一人站了出来,肃然说道,“若是此行有危险,我们也不用急着打草惊蛇,等那船货物到了岸上,我们再想办法也可。”
“臣私以为不妥……”
几个朝臣就这样开始辩论了起来,江颜说完之后就不吭声了,站在一旁看他们激烈地讨论。
过了一阵,待他们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项衍才冷冷开口:“若是硬抢,胜率有几分?”
江颜敛眸,答道:“不知。”
“你算不到?”项衍又问她。
江颜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有变数,我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宁云河轻轻笑了一声,目光先是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个文官,随意地摆了摆手,挥退他们:“你们先走吧。”
有两个人显然还有话说,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一群人恭敬地又行了礼,退出了书房。
朝臣们退下之后,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江颜不自在地盯着光滑的地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些货物,”宁云河淡然开口,就像讨论午膳用什么那样轻松,“是底下的官员向延武侯行的贿。”
“行贿?”江颜蹙眉重复了一遍。
她还以为是偷运的什么东西,没想到竟是别人行的贿赂。
宁云河眯着双眸,修长莹润的指尖在平滑的桌面上轻轻敲着:
“这些年,延武侯结党营私,干出过不少荒唐事。底下的知府县令官官勾结,知道他喜欢收集珍宝,便投其所好,大量搜刮民脂民膏,那一船的东西,便是向他进贡行贿的。”
“如此嚣张的行径,你们应该早有所知,”江颜疑惑,“都过去这些年了,为何到今日才动手?”
项衍解答了她的疑惑:“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时机还没到。”
宁云河轻轻点头,继续说道:“姑娘说得不错,延武侯的行径早已传开,但他毕竟是一方大侯,若是要连根拔起,是需要时日的。”
“这次,你们去截他的东西,是为了到皇上面前揭发他?”江颜问道。
这话说完,宁云河的眼里又含了笑意,他定定地看着江颜,突然柔和地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卿本佳人,奈何纯真。”
江颜被宁云河这突如其来的判词弄得一怔,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项衍一脸不屑地提醒她:“此事连你都能知道,皇上能不知道?”
江颜恍然,仔细一想,确实是这道理。
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活在江府的小角落里,直到这些时日才开始玩弄心计。
可是,后院里的那些心机又怎么比得上复杂交错的权术?宁云河那话说得含蓄,说得好听点是纯真,实则就是在说她太傻。
“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不过分,也就随他去了,”宁云河缓缓说着,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延武侯仗着这一点,越发猖狂。”
“那就去截断他的东西。”江颜坚定说道,“纵使有些危险,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有你这句话,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宁云河深深看着江颜,眸里流转着温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