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故作想不起来:“哪次?”
殷十三刚要发作,目光一扫看见她的小脸还没什么血色,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码头时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心下的愧疚又涌了上来,于是他讪讪道:“就是劫船之前,我轻视你的那次。”
江颜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面上却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殷兄说我算得不准的那次,是吗?”
殷十三隐忍地点了点头。
见他这样,江颜忍不住嘴角翘起,也不再为难他,毕竟殷十三心高气傲,那晚的行动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他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
“后来怎么样了?船劫到了吗?”江颜想起她后来中箭昏迷,都不知道后来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提到这个,殷十三的神色正经了起来,他抿了抿唇,说道:“劫到了,骁风骑的伤亡不大,十二个人就受了些皮肉伤。”
说完他又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主要靠王爷心思谨慎,知道会有不妥,让项将军在岸上援助,故而我与骁风骑等人才能顺利脱险。”
江颜了然点头,心想自己背上的伤也算没白受。
“不过,王爷之所以想到留后手,也是因为江姑娘的卦象。”殷十三的神情严肃,该道谢的时候没有一点扭捏的姿态,正经地朝江颜作了个揖,开口说道,“归根结底,我要代表骁风骑多谢江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这么一出,江颜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她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
“姑娘的伤可好些了?”殷十三转而又问。
江颜点头:“嗯。”
殷十三一笑,说道:“王爷用了很珍贵的金疮药,内服的汤药也丝毫不吝啬,想来确实把姑娘看得很重。”
“什么看得很重?”
这话一落音,清冽的嗓音瞬间响起,江颜和殷十三都循声看过去,只见宁云河正巧出现在长廊上,脸上还蕴着笑。
殷十三朝他恭敬地行了礼,随口胡诌了两句就逃也似的溜了,院里的侍女也识相地推开,一眨眼,院落里就只剩下了江颜和宁云河两人。
宁云河的眼眸里含着清浅的笑,嘴上依旧不忘逗弄她:“姑娘睡了这么久,都和周公说了什么?”
这感觉,就像那日在远栈桥上,江颜失明的时候他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问她那样,莫名让江颜有些怀念起来。
“周公让我托句话给王爷,”江颜仗着自己身体还未康复,大摇大摆地和宁云河扯起了浑话,“他说,江姑娘辛苦为你挡刀,问王爷有什么好奖赏?”
“三句话离不开奖赏。”宁云河笑她。
江颜得意地挑了挑眉。
然而此刻,宁云河的笑意微敛,一双清湛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里面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江颜被他看得一愣,动了动唇瓣正想要说话,却又被他抢了先。
“是因为我的那件狐裘,在黑暗中让人以为你是我,才会对你暗中偷袭。”宁云河的眼神里微微含着歉疚,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的反应不慢,那时候你可以躲开。”
江颜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笑道:“我要是躲开,王爷可就有罪受了。”
“阿颜。”宁云河缓缓叫着她的名字。
江颜的笑僵在脸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能被人叫得如此温柔,“阿颜”两个字轻轻回响在自己的耳畔,结成柔丝绕进心尖,让她忍不住心神一颤。
她怔愣地看了宁云河片刻,倏地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道:“王爷换花样捉弄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提个醒?我脸皮薄得很……”
“你为什么替我挡了?”宁云河问她,眼神紧紧锁着她的视线。
为什么?
江颜一怔。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挡了就挡了,哪里来的为什么?正如宁云河所说,她当时反应并不慢,完全可以躲开飞过来的利刃,可是她并没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她不敢去想太多,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若说真的有心为宁云河挡刀,她还真没有这么伟大。
几经生死的江颜比谁都惜命,她只想好好活着,若是当时的情形没有那么严峻,说不定她就不会替宁云河挡那一下了。
“回答我。”宁云河的眼眸微眯。
江颜知道宁云河想听什么,若是她说两句假话,告诉他,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他受伤。说不定一来二去,宁云河就会被感动,然后心怀愧疚地接纳她做一房夫人……
多好,顺便也把进宫的事情给解决了。
但,江颜什么都没有说。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跟着宁云河进王府,像苏晴那样困在王府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