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伏禄压低了声音:“是太子殿下……今日一早便突发高热,呓语不止,太医署的人看了也未见好转。陛下此刻正在东宫,特命您前去一看。”王伏禄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毕竟这位新国师年轻得过分,而且陛下昨日才明晃晃削了他的实权,此刻却因太子急症召见,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你就是新任的国师?翎儿,快见过国师大人。”她一把将萧翎推了过去,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
“萧翎见过国师大人。”大皇子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敬仰。
秦钰微微颔首。这母子俩倒是如同前世般精明,刻意在他面前演这出,既贬低了萧衍又出尽了风头,就算他没有路过,传到皇帝耳朵里也能讨几分好意。
“陛下等的急,娘娘您要不...”王伏禄欲言又止。
杨贵妃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直到回到寝宫,将门一关,杨贵妃一巴掌拍向桌子,“陛下就这么看重他?不就是个发热吗?这么兴师动众,翎儿才和国师说了没几句,他就派人来催,他何时对翎儿这么上心过!”
气愤之下她随手砸了几个瓶子,碎片一不小心便飞溅到萧翎脚边,萧翎吃痛退了退,旁边的嬷嬷不由得低呼了一声殿下。
杨贵妃动作一顿,立刻走到萧翎面前,面色渐柔,“还有,翎儿,这次留不住国师是因为陛下,”说到这里,她语气微凉,“下次要是留不住,你就跪在这里,一夜不准起来。”
后宫消息传的很快,秦钰前脚刚踏进东宫,这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宫。
张贵妃抱着自己四岁的女儿,亲了亲她的脸颊,“幸好娘亲眼睛厉害,告诉了王公公国师位置,不然真就被她得逞了。惠儿,你说娘亲厉不厉害?”
后宫的热闹与东宫截然相反,进出的宫人们皆步履匆匆,面带忧惧。殿内更是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榻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略显急促。萧长渊坐在旁边看着,面色虽然沉静,但还是隐约透出一丝焦灼。
见秦钰进来,萧长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直接省去了所有虚礼:“国师来了,太子的情况,你看看吧。”
萧长渊没有问可能治?而是直接命令,并且用了国师的称谓,帝王的强势与此刻的期望换成一个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多少都会感到些压力。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国师身上。宫人们眼中是希冀与怀疑交织,太医们则多少带着些审视与不服。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年轻国师走到榻前,垂眼,指尖悬在襁褓上方半寸处,看向襁褓中酣睡的太子时,眼中出现一点极淡的暖色。
过了几息,他才缓缓抬眸,目光掠过众人各异的神色,眼底再没半分波澜,在这眼神的注视下太医们不自觉收了几分审视的锐利。
“太子脉息滞涩,非病,乃魂未定。”说着,秦钰指腹轻触婴儿眉心。
皇帝闻言眸色一沉,旁边的老太医也凝眉怀疑:“国师凭一指便断...”
话音未落,那原本蹙着眉、呼吸微弱的小太子,忽然睫毛颤了颤,小嘴无意识地吮了吮,细弱的手指蜷了蜷,竟精准地攥住了他垂落的一缕墨发。
那力道极轻,却让年轻国师身形微顿。他垂眸望去,只见三月大的太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还蒙着水汽,不辨人事地转了转,最终却定定黏在他脸上。下一秒,婴儿忽然倾了倾小小的身子,伸出另一只手,隔着一层薄纱衣料,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宫人倒抽一口凉气,太医们也面露惊色,这太子自出生起便嗜睡寡言,连皇帝近身都难得让他多瞧一眼,此刻竟对这位初见面的国师黏得紧。
国师僵着手臂,眉眼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忡,他想抽回手,可婴儿攥得更紧了些,小脑袋还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袖,发出细碎的咿呀声。
殿内依旧静着,只是众人看向这位国师的目光里,渐渐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难以置信的讶异,只有萧长渊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