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尔和又说了一遍道,“我说无所谓了。”
那个吃人的家,燃烧母亲性命都不能让孩子吃饱饭的地方,他早就该无所谓了。
“你以为我在宫门口如何敢割发断亲?因为我姨娘已经死了!她为了不拖累我,自戕在了屋里!她已经过世半月有余!您的好妻子难道没有告诉您吗?!”
说罢,龚尔和重重的朝常鸿轩磕了个头,“太子殿下今日救我,我以后定当为殿下效劳,万死不悔!”
常鸿轩扶起龚尔和,让属下扶人上儿子的那辆马车。
自己则看着龚尚志,“用出彩的二儿子去捞目中无人的废物大儿子,龚大人,你家后继无人了吧?”
龚尚志脸色一变,“不!你不能带走他!”
带走了老二,老大怎么办!谁来给老大顶罪?这时候谁还能救老大?
常鸿轩心情真的很不错,转身摆手吩咐道,“有一伙人趁夜偷袭太子马车,小郡主受了惊吓,罪加一等,给我打!”
身后立刻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和哀嚎声。
车里,常思晟好奇的看着被塞到马车上的人。
他们虽然是皇嗣,但一直被母亲教育不能仗着身份目中无人。
尤其常思晟现在只是个七岁孩童,而大一点儿的常思正也才九岁。
常思晟毫无边界感蹭了过去,“你就是那个写文书的人?瞧着……好像也不比我聪明啊。”
常思正一头黑线,一把将自家弟弟拽了回来,对龚尔和抱歉道,“弟弟年幼,口无遮拦,抱歉。”
常思晟摸摸鼻子,几次三番看这人眼眶红红的,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多嘴。
“你姨娘死了,我知道你难过,不过你先别难过,你知道你的折子是我大哥多嘴才拆穿的吗?我大哥可从来不多嘴,今天晚上为了你可真的是破例,这是天大的缘分,你应该笑……唔!”
常思正有时候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多半都是因为弟弟这张臭嘴。
龚尔和这才吃惊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公子。
只见这孩童小小年纪就通身的气派,与太子温文尔雅间带着一丝随性恣意的贵公子范儿不同,同样的眉眼里多了很多……洞察人心。
说句大胆的话,这小公子看起来比他爹更有王者威仪。
他嘴巴张了张,他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事儿的,只是在听到龚尔然临时要他写的东西被看重,而且居然被看出来是龚尔然顶替,他就冒着风险拦了太子的马车。
龚尔和忽然下跪,“多谢小公子,龚尔和没齿难忘。”
他低头之时却没看到常思正嘴角勾起的弧度。
能自食其力摆脱泥潭的人不多,眼前这人虽然故意写了丑字,故意出现在太子车架前,故意漏出削了一半的头发给父亲看,但……他得逞了不是吗?
那就证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凑巧罢了,不值一提。”
只要效劳父亲,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常鸿轩以为他的收获只这一个。
其实不止。
刑部左尚书拿着那个折子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连外面的封皮都看了不下十遍。
实在是想不通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折子,还是绿边儿,到底是怎么被皇帝看到的。
郝云跪在把他调到自己跟前用了,郝云都是一脸的‘我是不是听错了’的神情。
别人要熬三四年的资历他一夜就得到了?!
还是离去的德海怕他搞不清,与他耳语了两句。
“回家可不要拜错了神,要拜啊……朝那儿拜!”
德海指了个方向,笑的一脸神秘的走了。
郝云往那个方向一看,离了宫门口两条街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府。
太子府。
他连忙磕头,双手垫在心口,心想,母亲父亲,我这芝麻小的官也要站队了,我以后就是太子的人了,虽然我不知道站队要怎么做,但且看我的行动吧。
于是往后他每每得了不利晋王的消息和案子,郝云都会偷偷找法子透露给太子。
一年后太子哭笑不得的感慨,居然有这么实的实心眼,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了这么个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