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正觉得这样的观察已经够入微了。
还有哪儿不够吗?
他将现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忽然眉头松开。
他知道了。
而站在一旁黄铎玄听到这话,颇有些惊喜的转过头来。
还有遗漏?难不成她比自己看到的听到了还强一点吗?
那他就不走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娃子还能看出点儿什么。
他缓缓的又退了回来,祭酒发现他去而复返,得意的笑笑。
他就说嘛,这学生之间虽然不免有人的性格纨绔了一些,但是到底是世家大族砸钱培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天赋是很重要,但是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是不得不承认金钱也可以为一个人‘塑金身’。
只是黄铎玄走到静阳身侧就不动了。
静阳这才不确定的开口,“但通过观察,这个稻草人脖子受伤是个意外。”
哦?
黄铎玄的神情都精彩起来。
“所有的稻草人的脑袋上都带着头盔,然而这个稻草人的头盔显然是在打斗的时候掉了。”
嘟嘟向地上看去,果然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滚落在地上的头盔,而其他的稻草人头上都有。
静阳看常思正并没有因为自己话多而漏出不满,放心的继续说下去,“稻草人是死物,所以没有能力避开他们的砍刀,而头盔掉落仅仅只是因为被固定而震落,并不是被甩出去的。”
也就是正常情况下,这个头盔是不会掉的。
庆国的头盔保护脖子,是披散到肩膀的款式,那脖子上的这个刀伤其实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存在,即使存在也不会这么严重。
“所以只论这两刀的话……肚子上的伤口更实际一些,对敌人的伤害更大。”
嘟嘟一眼看过去,闭了闭眼。
怎么说呢?还好她是个抱大腿的废物,不然她脑子不想这么累。
静阳话落,常思正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小姑娘第一次被外人肯定,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些其实都是她从‘黄铎玄’的手稿上看来的。
仵作,要判断的不仅仅只是死者身上的伤口,还有同时结合周围的环境,死者的衣服,更有甚者要记住案发时周围人有特征的反应。
这都可以帮助仵作能尽快的理解死者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黄铎玄想摸摸自己的胡子来着,但是胡子因为要来当夫子都剃掉了,手一抬,摸了个空。
嘟嘟看着这个怪男人出现,她小眉头蹙起来。
这人笑得太丑太得意,而且他的那双手气味怪怪的,反正不是好人身上的味道。
“小姑姑,你来,你来站我大哥这一边。”
嘟嘟两只手忙忙碌碌的招呼,静阳赶紧换了个方向。
常思正听到嘟嘟叫小姑姑,这才注意到静阳。
原来小姑娘不是宫里的小宫女,是小公主。
不过这也不怪他会误会。
因为静阳身上穿的衣服实在说不上是好。
只能说比平民的料子好一点。
黄铎玄看自己看好的苗子突然走了,他错愕的抬头,唉?不是,怎么走了呢?
难不成……他现在都闭门不做那行当了,怎么?是身上还有味儿?
他低头闻闻自己。
闻了几次,压根也没闻到什么异味啊!
于是他这一迷茫的抬头,就与嘟嘟那凶凶的眼神对上了。
实在是孩子针对的太明显。
只见小胖妞在常思正怀里,一手拉着常思正的衣服,而自个儿的身体已经完全前倾,绷着小脸,盯——
黄铎玄:……
常思正也注意到了黄铎玄,看到嘟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将孩子的身体扶正,亲自与黄铎玄交谈。
“请问,你是哪一科目的夫子,怎么之前一直没有见过你?”
他这么问也是对太学安全负责。
黄铎玄是混江湖的,什么人都见过,倒是不至于恼怒一个孩子的眼神。
听到常思正询问,不在意的回答道,“我是新来的……病理夫子。”
应该这么说吧,好友也说过,是第一次叫仵作来当夫子,不适合直接叫仵作,所以叫了这么个名字。
黄铎玄的目的是来收徒的,叫什么无所谓。
而且仵作被人看不起,也被人看做是不详的行业,他都习惯了。
常思正回忆了一下,好像祭酒前不久说自己的好友要来上一阵子的课,课程的名字就叫病理。
至于病理是教什么祭酒说保密。
常思正看他说的都对上了,也放下怀疑。
但嘟嘟对他不喜,所以他想带嘟嘟离开。
学子对夫子的礼仪不可少,他将嘟嘟放下,冲黄铎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弟子礼,转身带着嘟嘟和静阳离开。
黄铎玄不干了,不是说太学里的孩子任由他挑吗?
这怎么自我介绍了还要走了啊?
祭酒还在摆自己院长谆谆教导的姿势,突然看到好友不顾形象的跑了。
“好好好,你的见解都有道理,可最后得分怎么样,我找人给你判上一判。”
说着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冲了出去,这才拉住了黄铎玄。
“黄夫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祭酒瞪着眼睛看黄夫子,这一句询问乍一听客客气气,仔细一听,全是咬牙切齿。
黄铎玄着急啊,常思正那大长腿摆弄起来超快,眼看着人要不见了。
“我追我徒弟啊!哎呀,你别拽我!待会儿人都要不见了。”
祭酒听到这话,向他眼神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常思正消失的一片衣角。
“你说你看上的是那个人?”
黄铎玄的眼神全部落在跟在常思正身后那个低头小跑的小丫头身上,“对啊,多的话你不用多说,这个徒弟我一定要试试!”